暨白手腕轉劍動作一頓。
“你用十分的精力去學劍,卻不用十分精力教别人。既然如此,一開始你便不要答應教我。”
林施微見他這樣糊弄自己,本來很生氣,可是轉念一想,他如今這樣的表現,不正是因為心中浮躁了麼?可見教授劍術使得兩人接觸的法子頗有成效。
越是如此,她就越要纏着他學劍。
暨白雙臂抱前,深吸一口氣,“好。”
……
冬去春來,微風拂面,草木萌發,柳樹抽出嫩綠枝條,花朵綻放出豔麗色彩。
林施微一個踏步,左手往前刺向暨白手腕,暨白不慌不忙,順手挑之左格,旋擊而來。林施微側身一躲,反手連珠刺來。暨白從下往上挑,劍剛碰在林施微劍上,便借助搭碰瞬間,身腰帶劍順勢拗轉,彈開來劍,一探左手抓住林施微右手随即向前刺出。
林施微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那劍便在她眼前兩寸停住了。
“握劍不能滿把死攥,握得太緊。手心要留有空隙,才能靈活自如。”暨白抓着她的手,給她松了松拿勁的手指,“隻要見到攻擊來,下意識就攥緊劍,應是你善射之故。劍術上越是用力,越是少了一份精巧。無名指和小指便可起到掌舵加力作用,其他手指放松即可。小指勾力可增加下劈速度和力量,食指可适時松開,貼于護手之上,增加劍身擊出長度。”
林施微此前的确更善射,或者使用石兵,自然不适應劍這種有柄有格的“人性化”兵器。
“你的身法不錯,五趾抓地,足心懸空,所以才這樣輕盈。”暨白說完了缺點,又誇贊了她幾句,“初學劍者做到你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林施微俏皮一笑,趁他不備,往他胸前斜刺而去,暨白卻意定神閑,抓擋住她的右手,借勢閃身乘隙而入,将林施微的劍撩撥到身後。
林施微本來記着不要把劍握得太緊,這下子直接被暨白的巧勁弄得直接丢了劍,便耍賴似的往暨白胳膊上一趟,一隻手在他胸前指指點點。
“我若是想像你這麼厲害,還需得多久呢?”
本來她還想着要故意拖慢進度,賴着暨白與她培養感情。如今感情都到位了,劍術卻并沒有完全學會。
暨白托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另一隻手抓住她調皮的小手,笑道,“老師曾經說過,我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從小時第一次拿劍算起,到如今已經有十三年了。”
“而且,殺人劍,須得有殺人心。”暨白臂上用勁,将林施微身子扶正,攬入懷中,将她的頭輕輕扣在肩膀處,不讓她的目光接觸到自己眼睛,“這些都是可遇不可得的。”
林施微“嗯”了一聲,“聽說明日你要去祭祀,能帶我一起去麼?”
暨白呼吸放緩,許久沒有說話。
“你明日不來這裡,我會想你的。”
“典禮一結束,我就回來了。”暨白抱緊林施微,答得很快。
林施微輕輕掙開暨白的懷抱,雙手與他十指相扣,看着他說道:“暨白,你會娶我麼?”
暨白看着林施微許久,緩緩點頭,“會,我會娶你為妻。”
“那你準備把你的妻子關在這裡一輩子麼?”
暨白深吸一口氣,“我自然不會把你關在這裡一輩子。隻是你姐姐……”
“我姐姐怎麼了,她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好讓你們防備的?”
“湘妹妹,你和你姐姐在有易氏,不也是喜歡獨居在偏僻院子裡麼?”
為什麼到了這裡不願意了呢?
暨白雖然沒有說出來,林施微卻能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他的想法。
“自願和被迫能一樣麼?”林施微輕搖着頭,“那時我不想見到父親和族人,但是這裡有我願意見的人。若是你奉殷侯之命,去往其他部族,又或是生了病、忙些其他的事不能來看我,我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出入殷氏一族,随時去找到我想見到的人。若是我不在院子裡,姐姐想來找我,也該随時都能來找到我。”
暨白薄唇微抿,拇指在林施微臉上滑動,“湘兒,你願意與我共渡餘生麼?不再去惦念舊時兩族恩怨,隻我們兩人相伴?”
林施微眼角一彎,“自然願意。”
“好!我信你!”暨白眉眼也染上無盡笑意,“我會與大兄說的。”
“殷侯會答應麼?”
林施微心中一喜,很快反應過來,倘若子微是個好說話的人,暨白也不會一直關着她們了。
暨白低垂眼簾,“我會想辦法的。”
暨白向來言出必行,他既然答應了,定然是能做到的。
林施微很是開心,即便與姐姐商議了要行“美人計”,可是究竟能不能成,姐姐其實沒怎麼有把握的。如今這樣順利,也是一件既在預料之内又在預料之外的事。
“不過你有一句話是對的,我和姐姐喜靜,平日也并不喜歡出去與你殷氏子弟打交道。”
暨白隻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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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施微與琴打聽到子微最敬河神,每年七月會主持大祭祭祀河神。
又到了祭祀河神這一日。殷氏一族早早準備好祭祀的犧牲,聚集于河邊。
子微祈禱了今年風調雨順後,将羊、牛、豬以及玉璧沉入河中,以飨河神。帶領衆人誠心祭拜一番後,便按照以前習慣,獨自一人騎馬順着河道往下遊走去。
每次大祭後,他總會有一種觸碰到神明的平靜。哪怕隻是看着河裡浪花翻卷,心裡也會有前所未有的空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