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院中竹林,卷起細碎竹葉,零零碎碎拍打在窗棂上。
林施微安靜地躺在榻上,嘴唇幹裂,面無血色,連呼吸都似有似無。
晴摸了摸林施微的呼吸,頓時煞白着一張臉,驚惶地問琴,“湘女這是怎麼了?”
琴捂着臉,卻不斷有淚珠從眼中滑落,“妹妹自小體弱,最禁不得吓。定是前日那些纨绔子吓着了妹妹,把妹妹的舊病根給勾了出來。”
“這,舊病根……是什麼?”
“是妹妹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吃不了飯,也下不了榻,”回憶起很久以前妹妹生病時的樣子,琴心裡也真心實意地傷懷起來,“有時病重起來,纏綿病榻幾月、幾年都是有的。”
晴越聽心裡越慌,“我瞧着湘女平日裡很是健朗,歇上幾日應該就能好了吧!”
安慰琴,同時也是安慰自己,然後騎上馬就走了。
晴走後,琴讓衆人退去,手指從林施微額頭上滑落,落在她的嘴唇上,“妹妹?”
林施微睜開眼睛,俏皮地對她眨了眨。
“你這樣子,把我都吓了一跳!”琴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你是怎麼做到病得這麼真的?”
“以前病得久了,自然就會了。”林施微眼簾低垂。
她做伯益之女時,學了山林中的隐匿之法,宛若龜息,不知情的人自然以為她病得快要死了。
琴眉眼間現出一絲心疼,“好妹妹,還好天神保佑,你現在大好了。”
姐妹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聽到院落裡的騎馬聲,心想應是暨白來了,便趕緊進入狀态。
林施微閉氣散神,琴低眉垂淚。
暨白大步流星走來,看了一眼林施微,轉頭對後面蓬頭赤腳、滿面顔色的老者說道:“巫岐,麻煩您了。”
名叫“巫岐”的點了點頭,他先在林施微榻前走了幾圈,然後拿出來個頭骨,在裡面不知燃了什麼,很快房内便充滿了草藥香氣。然後拿着桃茢在林施微上方緩緩舞動,嘴裡念念有詞,“祝曰……”
琴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膽,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本來是裝病的。這巫如此搗弄一番,可别真招來了鬼神。給妹妹真惹來病痛就得不償失了,早知道暨白如此信奉鬼神,她也不敢讓妹妹裝病引他來了。
好在那巫岐行祝時間不長,對暨白說了一句“她病得不重,很快就能好了”,便自顧收拾東西走了。
暨白送他出去,琴立刻小跑到林施微跟前,輕輕喚她,“妹妹,妹妹。”
“姐姐,我無事,”林施微勉強扯出一抹笑,“那巫祝不知用的什麼煙,可要把我嗆死了。”
琴看着妹妹誇張的作态,才放了心,“就這麼一次,以後可不能再這麼裝病了。”
聽到暨白腳步的聲音,林施微繼續閉上眼,琴也站起身,“既然巫岐說妹妹要好了,我去做些黍飯來,妹妹許久未進食了。”
琴走後,暨白緩步坐到林施微榻前,手不禁撫上了她蒼白的小臉,卻被林施微一下子抓住。
暨白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頓時惱怒,試着抽出自己的手,卻發現自己竟然抽不出來,好啊,不僅沒病,力氣還大得吓人,“你竟然裝病?”
林施微挑眉,“倒也不是裝病,是真被你氣得生病了。”
“我什麼時候氣你了?”暨白冷了臉,又将手拽了拽,“你生不生氣,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前日因你受辱,你看都不來看我……”林施微摩挲着他手指上的厚繭,“真是無情。”
暨白沉默片刻,“我看你做什麼。那些人又不是我叫來的,為什麼怪在我頭上?”
林施微攀上了他的脖頸,一個用力,吻住了他,“你把我關在了這個地方,又不讓我出去,自然就怪你了。”
暨白呼吸立刻亂了一拍,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施微,有心想說她厚顔無恥,嘴巴卻像縫上了似的怎麼也張不開,醞釀好的氣勢慢慢散掉,那一吻卻痕迹卻越來越重,滿腦子都是她的味道。
良久,确定自己終于找不回剛才大義凜然的感覺,暨白歎氣,“我派了人守在這裡,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
“那可說不準。”林施微依舊抱着他,整個身子似乎挂在了他的脖頸處,“你派來守在院門口的那些人還真敢殺了殷氏子弟不成?倘若有人飲了酒來這裡發瘋,你的人未必敢為了我們對上他們。”
“你箭術那麼厲害,若真有人闖進來,你直接殺了他便是。”
“哼!若是晚間闖進來的呢?偷偷摸摸來到我榻前,可不會給我射殺他的機會了。”
“那你想做什麼?”暨白看出她分明有了主意,便直接問她。
“你放我們自由。”
“這個不行,”暨白立時搖頭,“我答應過大哥,要看住你們。這才保住了你們的性命。”
“晴天天跟在我身邊,她不就替你看着我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