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泥潭?”傅淮頓時瞪大眼睛,“老爺子允許他管天管地什麼都管,他可是來我家當土皇帝的!”
傅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次一時沖動,沒能成功負隅頑抗他和黎書的聯姻。
導緻今天他神清氣爽地剛一洗完澡出來,正要準備溜出門和張延他們出去走走,就被黎書當場無情地攔截下來,扔了一沓書和資料堆在了他的跟前。
“不是,訂婚宴這才剛結束,連一天的休息都不給嗎?”
傅淮的抗議聲還沒落下,黎書早已經轉身走了出去,直接無視傅淮的凄慘哀嚎。
“今天可是大周末啊——”
傅淮伸着懶腰癱倒在椅背上,話剛說到一半,突然,他眼神一閃,頓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他看見,黎書走進了隔壁的衣帽間。
衣帽間裡安裝的是大塊的磨砂玻璃門。
從外面看進去,隻能看見柔黃的燈光下,裡面那人模糊的單薄側影。
傅淮慌忙一個向後轉避開了視線。
按着傅淮對黎書的基本了解,黎書是個隻埋頭于實驗室的學術研究,還有在家管着他壓迫他的人。
對于自己的穿着打扮,并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直接套上一件白大褂就能進實驗室。
還真是浪費了他的這張好臉和這副好身材。
傅淮默默想着。
所以,黎書進衣帽間,不像是某些臭美的人那般,在家一天也要換個好幾件衣服在鏡子前自我欣賞。
黎書進衣帽間,完全隻是為了禮貌得體,換下睡衣出門而已。
他要出門?
傅淮頓時擡眼看去。
今天是周日,黎書不用去實驗室。
所以,他這是要去哪裡?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傅淮聽到身後滑軌移動的聲音,衣帽間的門已經被打開。
傅淮轉過視線,盯住了從裡面出來的黎書。
和平日裡不是睡衣就是白大褂的打扮不太一樣,黎書今天換了一件清爽的白T和牛仔褲,頭發剛洗過,乖順地垂在額前。
沒有了白大褂時自帶的實驗室消毒水那般冰冷的感覺,看上去倒像是校園問路時有幸偶遇的如沐春風的大學校草。
傅淮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突然又猛一轉過了頭。
對了!
黎書一會兒要是出去的話,那不就管不了他了?
那等到等黎書出去之後,他不就能正大光明地出門找張延他們去了?
然而,還沒興奮幾秒,随手理了理頭發,從衣帽間裡大步走出來的黎書像是聽見了傅淮腦中的想法一般突然盯住了他的眼睛,随後便開了口:“對了,你今天得去公司一趟。”
“去公司幹什麼?”傅淮問道。
“和之前一樣多去學習學習。”黎書說道,“老爺子安排的,會有人在公司那邊等你。”
“什麼?又去?!”
傅淮大驚。
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原本即将畢業的這一段空閑時間,傅淮早都安排好了出去露個營賽個車什麼的,現在看來,估計是都要泡湯了。
他不會這一輩子都這樣了吧?
傅淮頭一次感覺,他的未來看不到什麼希望了。
才剛喝完酒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覺,傅淮覺得他此刻的頭腦十分的清醒。他準備坐下來,和黎書好好聊聊今後的事情。
和老爺子不同,傅淮覺得,黎書這人,至少還是可以溝通的。
他和和黎書坐下來好好談談,以後能不能不要再這麼管他了。
要是還這麼管他的話,他就直接離了,誰怕誰啊,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他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
“那個……”
傅淮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在腦中醞釀着準備和黎書開口。
“嗯?”
黎書轉頭看了過來。
傅淮看向他,斟酌着開了口:“你說這昨天才剛訂婚宴,要離也不太……”
“叮咚”——!
門鈴聲猝然響起,打斷了傅淮還沒說出口的話語。
黎書有些怔愣地看向傅淮,而門鈴還在堅持不懈地繼續響着,他也沒再說什麼,快步向前走到門口,一伸手打開了别墅的大門。
“淮哥……”
門才剛打開一條小縫,就有一股力迅速從外面往裡推了進來。
黎書退開一步正要避讓,卻有人靈活從那門縫裡鑽了進來,飛身撲向他道:“淮哥!”
或許是身高體型有明顯差别,黎書雖然個子也很高,但卻還是和傅淮差了一點,體型也比他偏瘦不少。
飛撲進來的那人頓時察覺出了什麼不同,擡眼看到自己緊拽着的手臂竟然不是傅淮,而這人竟然在傅淮家裡,頓時臉綠得跟吃了蒼蠅一樣。
“誰啊?”傅淮往門口這邊走了兩步,“怎麼這麼吵?”
“是我啊淮哥。”
那人忙放開黎書的手臂,又朝着傅淮飛撲過去。
“舒許?”傅淮一閃身避開,“别碰我啊,剛洗完澡換的衣服。”
又随口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問完,傅淮昨晚醉酒的記憶突然回籠,他記起了昨天在酒吧裡,想着黎書會不會大連環奪命電話來催他,沒想到沒等來黎書,倒是等到了舒許的電話。
而他那會兒心情不好,就直接給摁掉了。
剛剛他睡醒起來之後,确實也收到了周閱給他發來的信息,說是舒許已經回國了。
應該是有什麼事情過來找他?
昨天沒接人電話,今天就直接找到家裡來了。
什麼事情這麼急嗎?
舒許繞開黎書,絲滑轉悠到了傅淮的身旁:“我昨天給你發的信息你看了嗎?”
“怎麼不回我呀?”舒許說道,“我昨天可是等了一晚上呢。”
“什麼信息?”
傅淮一臉疑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這麼幾句對話下來,一旁的黎書倒是清楚了。
原來這個人就是舒許。
傅淮昨天晚上癱在沙發上都醉得不省人事了,還急着看手機,把醒酒湯都給打了,想要看的就是他的信息?
那怎麼還沒看呢?
昨天喝多了一晚上沒看手機,早上起來信息一大堆,傅淮剛剛一溜煙看下來,确實把舒許這條被擠到下面的信息給看漏了。
他點開來瞄了一眼。
一張不知所雲的照片,還有一句找他吃飯的話?
這重要嗎?
還非得專門這麼跑來一趟?
“還有什麼别的事嗎?”傅淮不解地問道。
“還有……”舒許張了張口,剛剛打好腹稿的話就這麼被傅淮的這個問句噎在了肚子裡。
下一秒,他的眼睛頓時漸漸泛了紅。
“是不是我父母不在了,我們的事情就不算數了?”舒許低下頭,聲音聽着微微有些顫抖,“我記得從前,你總是還帶我一起去吃好吃的……”
“不是,我什麼時候帶你去吃好吃的了?”
似是終于察覺到了舒許的真實意圖,傅淮慌忙轉頭看向黎書,解釋道,“那會兒我們一大幫人一起聚會呢,是我找的地兒是我請的客,但不是專門帶你去的好嗎?”
“哎,你去哪兒?”
說完這麼一長串的話,傅淮換了口氣,這才發現黎書似乎并沒有認真聽他剛剛說的那些話,而是突然邁步朝着裡屋走去。
什麼情況?
不會因為這事生氣了,真要收拾東西走人了吧?
傅淮趕緊上前幾步。
他和舒許明明什麼關系都沒有,隻是在很小的時候,兩家大人開玩笑地提起過一嘴而已,之後長大了他和舒許也沒有多熟,再然後舒許全家就出國去了,傅淮也沒和他再聯系過了。
黎書走進書房,目光在昨天晚上鎖好的櫃子上迅速劃過。
鎖都是完好的,上面和側面都堆了好幾本書,甚至還放着一隻不知買什麼送的小玩偶。
确定不會被人看到後,黎書聽到後面的腳步聲響起,便随手把書桌上的幾本科研雜志整理了一下。
傅淮正要大步走上前來,黎書已經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和傅淮想象中的收拾東西走人不太一樣,黎書似乎隻是去書房裡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書和雜志,出來時手裡什麼都沒有拿。
不愧是天天泡在實驗室裡的人,真是潔癖加上強迫症。
看見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傅淮,黎書轉頭看向他,難得朝他笑笑,随後說道:“你們慢慢聊,我出去一趟。”
“啊?”
傅淮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這麼把他和舒許放在一起?
黎書他就這麼放心嗎?
他難道不擔心他們會發生些什麼嗎?
黎書說完,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不是——”
傅淮一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他真的生氣了?
“我聊什麼,我跟他能有什麼好聊的……”
傅淮忙上前一步說道。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黎書突然頓住了腳步。
傅淮心頭一喜,小聲嘀咕:“你看看,裝得那麼大度,還不是偷偷在意……”
“對了——”黎書轉過頭,一手指向傅淮,叮囑他道,“你一會兒得去公司一趟别忘了啊,老爺子跟我說好了的。”
“我——”
傅淮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片刻他轉過頭來,不再去看遠處黎書已經消失了的背影,又頓時和身後緊跟着他的舒許對上了眼。
傅淮一轉頭瞪他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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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傅家别墅出來,黎書先是去了一趟銀行,照例給幾個賬戶轉了一筆錢。
從銀行出來,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黎書低着頭,在腦中大緻算了算,每個月老爺子給他的報酬,再加上三年合約結束後的一大筆錢,應該是完全夠了的。
雖然昨天才剛訂婚宴,但說快也挺快,距離他第一次見傅淮,已經過去挺長一段時間了,他也管了傅淮有一段時間了,三年應該也不會太慢。
最近有了老賈的幫助之後,他要查的事情也已經大有進展,等到合約結束,所有的事情全都落幕,他也可以順利離開這裡了。
畢竟,黎書也是剛剛才知道,傅淮原來本身是和别人有婚約的。
根據舒許的說法,黎書初步判斷,他應該算是傅淮的小青梅,兩人從小就有婚約。
但後來舒許和他父母一起出國了,而傅淮大四即将畢業,傅老爺子急着要找人管制傅淮,所以在和黎書的導師聊過之後,緊急找到了他。
這麼說來,難怪傅淮之前一直反抗和自己的聯姻一直想離,原本和别人青梅竹馬,到頭來自己這麼橫插一腳,傅淮他心裡不舒服也很正常。
不過,他們兩人雖然對外說是聯姻,但應該也不算婚約,老爺子也沒和他提過舒許的事,估計也隻是當一場普通的合約而已。
到時候合約結束,也不影響傅淮和舒許繼續。
倒計時三二一,綠燈開始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