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利安坐回會客用的沙發上,與切爾夫面對面,眉頭微皺,語氣沉穩地說道:“告訴我吧,你這次親自跑這一趟的真實用意。”
切爾夫哈哈一笑,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好吧好吧,被你猜中了。我确實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拜托你——你顯然已經在訓狗方面小有名氣。你知道的,教它們何時該說話、說什麼,最重要的是,何時該閉嘴。我有一個堂弟,他的附屬貿易公司出了點問題。如果他被牽連進去,對我們整個家族的聲譽會有影響。所以在他的那些笨蛋手下和律師對話、上法庭之前,我想讓他們先和你談談。希望你能‘訓練’他們。”
約利安輕輕點頭,以示她在聆聽:“哦……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錢。”
約利安不禁嗤笑:“我要錢做什麼?”
“不是現金,是網絡。”切爾夫進一步解釋道:“我堂弟的妻子來自一個著名的銀行家族。不易追蹤的交易和匿名賬戶,我記得你對這些很感興趣。”
約利安單手托腮,假裝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所以這是一筆需要我自己去收的人情債?”
切爾夫挑眉一笑:“當然還有薩維納内政大臣的無限感激之情。”
約利安卻不買賬,她清冷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說到:“你的感激?我已經在《先驅報》裡為你遮掩許多内亂危機了。自從你任命埃斯特班·羅根·阿伯羅成為憲兵總長之後,我已經不清楚該用邪惡還是無能評價你的領導。”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朝着窗邊的安瑟喊道:“安瑟,如果你好奇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現在你能理解了吧。”他又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約利安的身上,表情變得嚴肅,聲音低沉,帶着威脅的語氣說:“我們知道彼此太多肮髒的秘密,所以就省略我們互相威脅的部分吧,免得兩敗俱傷。不如幫我,從而在内閣中得到一個真正的盟友。
“薩維納的貴族集團不會輕易接受一個有你這種名聲的諾森蘭女人。你被低估、被忽視。但了解你真正實力的人又因畏懼而排擠你。
“我知道你真正需要什麼。你渴望一個強大的家庭。你的父親在薩維納朝廷中缺乏資金和影響力。你的母親雖然是内閣重臣,但她的時間卻完全被皇帝霸占着。如果你是個男人,出生在一個真正顯赫的薩維納貴族家族,你現在也許早已成為攝政親王當上這個國家實際的掌權人。
“你擁有成功的一切條件——年輕、聰慧、才華橫溢。你的教育背景完美無暇。并且你早就通過無情的務實主義取得了一系列政績。你就是這個國家現在所需要的人。我無法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學妹再浪費四年光陰,繼續充當朝廷的邊緣人物。你應該在内閣中檢閱塑造國家未來的法案,而不是在鄉間流浪,寫一些供人茶餘飯後消遣的遊記。你隻需要一個強大的薩維納男人來為你的忠誠和能力做擔保,而我願意成為那個人,我是認真的。
“我理解六年前的那場堪稱對你是政治性謀殺的陰謀讓你心灰意冷。我很抱歉克萊恩·溫特沃斯的真面目與你期盼的那種父親形象相去甚遠。我也很抱歉在六年前督查院彈劾你時沒能幫上忙,克萊恩那時隻手遮天,我隻能跟他合作。但現在,我再次向你抛出友誼的橄榄枝,我會是你的贊助者、導師、盟友和家人。你可以周日來我家裡,莉莉做的草莓蛋糕口感要數菲莉絲城的一絕。”
安瑟的心思早就從《新政治格局》上飛走了,正豎起耳朵聆聽切爾夫與約利安的對話。她越聽反而越疑惑。克萊恩·溫特沃斯曾因幫助菲莉西亞親政而掌握絕對的權力。後又因為企圖颠覆菲莉西亞的統治,另立安瑟為皇帝,被督查院定下叛國罪,其一家都因牽連而被處死。安瑟從不知道約利安與叛國賊一度相識,甚至關系親密。約利安對她自己的過去守口如瓶,但聽起來像是克萊恩·溫特沃斯先背叛并攻擊了約利安,導緻她不得不退出朝堂。
切爾夫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繼續說道:“即使不是為了你自己,也要為安瑟考慮考慮。我得說,我開始喜歡她了。她就算内心有諸多疑問,但懂得何時該保持安靜,何時該為大人物們讓出交流的空間。想象一下這位小皇帝主持内閣會議時會有多可愛。傾聽和耐心是被低估的優秀品質,不是嗎?”
約利安不置可否,揭過這個話題:“安瑟對皇位沒有興趣,我也很享受我現在的生活。不過,我會考慮你堂弟的情況,跟銀行家搞好關系倒也沒什麼不好。”
“我請求的不過如此。”切爾夫微笑道,“慢慢考慮,盡快回複。”
男人起身走近窗邊,經過安瑟時卻停下了腳步,微笑提議道:“書本太無聊了,安瑟,你會下象棋嗎?”不等安瑟回答,他自顧自地從展示櫃中拿出象棋棋盤,擺了一個殘局,示意安瑟破解。
安瑟雖然不喜歡下棋,但她知道象棋的基本規則。她看着自己持的黑子處在劣勢,一時間難以決斷。她的手先放在了主教上,但如果移動主教,下一步白子的女王肯定會吃掉騎士。她又考慮移動騎士,但這樣一來,她的城堡便直接暴露在白方女王的攻擊範圍内。安瑟陷入兩難,不知如何選擇。
切爾夫不耐煩地說道:“需要想這麼久嗎?可惜我沒有一整天的時間待在諾森蘭。”說完,他推開窗戶,瞬間又變回一隻小蒼鷹,站在窗台上對約利安說:“我會讓我的堂弟直接聯系你。還有,托瑞讓我代他向你問好,他的府邸永遠歡迎你。”說罷便展翅高飛。
安瑟抿起嘴角,心中忐忑,試圖理解切爾夫态度的幾度變化。
“他在試探我們。他跟托瑞·肯特有快二十年的交情,不可能輕易改變陣營轉而支持你當皇帝。”約利安走到安瑟身後,幽幽解釋道。她的手輕輕搭在安瑟的肩頭,隔着亞麻襯衫,略涼的指尖輕柔地按摩安瑟的肩頸,安撫她緊張的情緒:“你做得很好。”
安瑟依然不安,困惑地說道:“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
約利安俯身,堅定又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做你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