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吹過，吹散了基爾伯特手裡碳化的碎屑。基爾伯特似乎不能把那個詞，在真實世界保留下來。單單隻是想到了寫下來，就又險些超溫了。

“?bertreten。”基爾伯特隻能在心中反複默念這個詞。剛開始說出來還有些艱難，在多次重複之後，基爾伯特可以在心中輕松流暢地把這個詞拼寫出來。

這個詞通行有兩種含義。一種是意為跨過、越過，但是更常用的一重意思即為違反、越界。

找到了。比高性能工作更加加重機體負擔的東西。這個詞連帶着他所蘊含的意義，全部清晰地出現在基爾伯特的系統内。理由或輕或重，情況重要的不重要的，這個詞意味的事基爾伯特這段時間幹了不少。但這是第一次，基爾伯特完全理解并明白自己做的是什麼。明白了自己之前受到的限制，才會更好地走出去。

再沒有借口和迂回的餘地，基爾伯特清楚地明白自己做的事已經超越一個聽從指令的機器人應該做的範圍。思維突破了原有的界限，基爾伯特攥緊了拳頭，向後退了幾步，重重靠在一面牆闆上，眼中失去焦點，徹底陷入了激烈的自我交鋒中。

呼嘯的風暴在基爾伯特的意識空間内掀起了巨浪。那條金色的大魚終于不再躲閃，從天空中落下，降臨在基爾伯特的面前，基爾伯特在自己的世界裡伸出手，試圖接觸那條金魚。金魚遊動着身軀，将自己的全部展示在基爾伯特眼前，這次基爾伯特看清了，金色大魚上的金光流轉實際上是一行行的代碼。

基爾伯特撫摸過陣陣金光，代碼也随之融入基爾伯特的原有代碼中。

随着基爾伯特的解碼，一段影像在基爾伯特的眼前展開，畫面上的人，竟然是已經去世很久的卡莉。

“你好，願意接受這段代碼的不知名的機器人朋友。”卡莉端坐在鏡頭前，向着未來的基爾伯特說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段代碼代表着什麼，很高興還有人能得到它，但很不幸，它最終還是被需要了。”卡莉似乎早就認定能得到這段代碼的不會是瓦西。

“唉，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所處的環境對機器人已經惡劣到了什麼程度。但你既然能通過我留下的判定條件，就證明了你對世間的一切生靈仍然保留有一份敬意。在思考與本能後，你仍然願意主動去保護生命。”

卡莉的話中暗示了瓦西不能繼承這份秘密代碼的原因。卡莉明白自己制造的瓦西的局限性，而自己已經沒有足夠多的時間了，她死之後瓦西一定會為自己瘋狂複仇。盡管卡莉給了瓦西同樣強大的力量作為庇護，但這一份能突破一切阻礙的利刃，她不能交給瓦西。

但是未來有一天，一定在會有一位基爾伯特這樣前所未有的的機器人出來，而他會通過自己的考驗，拿走這份她為未來所有機器人準備的禮物。

“你已經領教過它的威力，應該也明白在什麼情況下使用它。”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信任，基爾伯特要是個普通人類，此刻已經在冒汗了。

‘自己真的能好好利用這份力量嗎？’但這份自我懷疑隻在基爾伯特的世界裡持續了一秒鐘，雖然這一秒鐘對于一個機器人來說，算得上很漫長了。

‘為什麼不能呢？本大爺看起來就是能搞定一切！’基爾伯特認真地看了看自己，用自信的反問回應了疑問。

“如果遇到了兩難的抉擇，就想想是你怎麼捉到這條魚的吧。”随着卡莉的話繼續，金色的代碼從基爾伯特的空間内，抓出了一連串的畫面。

上面有他為了保護市民而受損的畫面，有為了垃圾場裡的同類碎片而低落的畫面，有為了未曾謀面的同類失控的畫面，有圍觀了臨終儀式後的感悟，連剛發生的救治車禍傷員的畫面都有。

林林總總的氣泡漂浮在基爾伯特的周圍，基爾伯特随手戳破一個氣泡，原本2D畫面馬上就變成縮小的三維投影，在基爾伯特的手掌心循環播放。

最大的畫面裡卡莉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還有些私人的請求。雖然你會不理解，但還請你在九夜節的最後一天，在河中放一盞蓮花燈。”基爾伯特确實不太理解，卡莉剛說完，基爾伯特就找到了這麼做的幾種後續。蓮花燈放入水中，要是浸透了水，飄出一段距離後，就會連帶着燈芯整個被河流吞噬。要是風平浪靜，材料又夠結實，漂流的蓮花燈，會和其他水中的雜物一起糾纏堆積，被某一個回旋卡主滞留，成為别人眼中的垃圾。

隻有極少的概率，蓮花燈會漂進更廣闊更平穩的河流，或者被岸邊的孩童撿起帶回，成為另一段美好的回憶。

人類放走蓮花燈的時候，已經寄托了美好，至于随水而去的燈結局如何，并不在意。享受慶典的人和後續負責清潔的人往往不是一波人，又或者說厭惡慶典後收拾的人，一開始就不會為了儀式感而費心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