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曚并不覺得吵鬧,面前的人與景讓久違謀面的故鄉變得生動形象起來,一些遺忘的記憶漸漸被尋回,宿曚的心充滿酸澀。
未曾想過匆匆一别就是七年,或許是潛意識裡還記着老一輩對同性的厭惡排斥,宿曚一直都是強行令自己不去回想這個鄉村。
在村裡唯一的一家醫院門前,宿升接到了宿曚的電話,他往前走了段路不期然地看見了宿曚。
即便是風塵仆仆舟車勞頓,也依舊不掩宿曚的氣質,五年過去,他變得更為成熟穩重,也……更加耀眼。
每次見面宿升都會被驚豔到。
再度回過神,宿升已經下意識帶着宿曚往醫院方向走去,進了醫院,宿曚清楚房間号,無需宿升帶路他闊步走向前面。
宿升落後了一步,他看着宿曚挺拔的背影兀自出神,穿過玻璃櫃台時,宿升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失了少年的心氣,在一日複一日的麻木生活下變得醜陋不堪。
——
晚上,住院部的大燈在頃刻間熄滅,隻餘走廊處有着幾盞小燈。
住院部的病房充足,宿曚在醫護人員下班前将病床更換至兩人間,同時申請了陪床。恰好這段時間病房充足,宿曚申請到的病房暫時還沒有其他病人入住。
這個時候奶奶已經睡下,病房中一片安靜。
宿曚卻沒有多少睡意,他手中擦了藥酒正在給老人家按摩另一隻發腫的腳踝。
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宿曚及時關掉聲音,用紙擦了擦帶着手機走至陽台。
是喬守玉打來的電話。
宿曚等了等,喬守玉沒有說話,但可以隐隐聽見他的呼吸。
“我已經讓人聯系上了幾個有名專家……奶奶的傷還好嗎?”喬守玉停頓一會,若無其事的叫出稱呼。
宿曚聽出了他的别扭,“還算好,發現得及時,等奶奶傷情穩定後我再帶她去縣城醫院做手術,快過年的日子就不麻煩專家了。”
又是許久沒說話。
“……宿曚,我想你了。”喬守玉的聲音被壓得很低,拐杖敲在地闆上的聲音間斷傳入電話中。
宿曚吹着冷風看向陌生的遠方,“嗯,我也想你。”
在醫院休養了兩天奶奶就不願再去大醫院做手術,她覺得那是花冤枉錢,就這樣挺好的,她還能走路,不過要走得慢一些。
宿曚已經學會了如何體面的應對老人家的執着,他用簡單的話語向老人家分析一通利弊之後,老人家依舊猶豫不決,于是宿曚就用半強硬的态度帶老人家去了大醫院。
手術治療很成功,但仍需要在醫院住上兩周。
奶奶算着時間,再住兩周那就直接住到過年了,對老人家來說這可不行,非常的不吉利。
于是過了第五天她就要回去,宿曚帶早餐上來時她已經收拾好了全部行李,一副打定主意說什麼都要回去的模樣。
宿曚沒辦法,找醫生詢問過後在家若是好生休養也是可以的。
奶奶出院這天是宿升開車來接他們的,對比起七年不回家的宿曚,奶奶對宿升的态度明顯更柔和些,一路上都在明着誇宿升如何如何孝順懂事,譬如一畢業就回來工作,不用家裡人操心,就連對象都已經談好就差過年辦酒了……
宿曚對此表現得很平和,配合着奶奶說笑,老人家恨鐵不成鋼,開始的心疼勁早已過去,現在隻恨宿曚是個呆瓜不開竅。
他們在後座說說笑笑,開車的宿升卻不知不覺中握緊了轉盤,變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