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結果也并不出他的預料,剖丹,然後割去腦袋,釘死在審判台上。比起那些魔族動辄就将對方碎屍萬段的殺人方式,火翎其實也并不覺得這樣的處決方法有多血腥,畢竟炎魔體質強悍,隻有廢除内丹加斬下頭顱,才可保證完全将對方殺死。
隻是火翎被幾個執行者們押送着到達牢房之時,卻出乎意料的見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火翎一個猝不及防,險些絆倒在了那冷冰冰的鐵制門檻之上。
一擡頭,卻對上了昕音更為冰冷的眼神。
“好了,你們先下去。”昕音揮揮手,示意執行者們趕緊離開。
執行者們隻被那肅殺的眼神吓得頭皮發麻,立刻跟如蒙大赦的鹌鹑似的小跑出了牢房。
執行者們一走,昕音的脾氣便再也收不住了。
“你瘋了是不是?”昕音一把抓住火翎血迹斑斑的衣領,“是誰允許你在審判時說出那些話的?!”
“對不起。但是我知道,其實我今日說的這些,才是你内心所想。”火翎臉上沾滿了污漬,像是犯了錯一樣的垂着頭,他的語調溫溫柔柔,吐出的字句,卻宛如落石,“我知道,你其實并不希望修真界有那麼多的魔族修仙,你早就想實施對魔族的限制了。但是,你需要一個契機,便于實施你接下來對魔族的嚴苛政策。”
昕音的手捏的更緊:“自作聰明的東西!”
“也許确實是我自作聰明吧。”火翎垂眸,“我有的時候也挺讨厭自己的,我會想,如果我不是炎魔就好了。”
從昕音的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與弧度優美的嘴唇。
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憐又可惡。
“可是,每次隻要一想到,如果自己不是炎魔,就遇不到你了。我就會非常慶幸,還好我是你改造出來的炎魔。”
昕音深深的吸了口氣,将胸腔中那顆顫巍巍的良心狠狠壓了下去,冷聲道:“我看你是真的沒有心,你記得我對你好的一分,但是你可是忘了,就是我故意縱容新絡屠盡了恒芳派,那其中不僅有無數恒芳派弟子,更是有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記恨我,我隻會覺得你冷血。”
火翎擡眸,就這樣一瞬不瞬的注視着昕音。被那樣一雙狹長的眼睛注視着,使昕音生出了一種火翎什麼都知道的錯覺,這使他極為不安。
“我原本,并不想做的這麼絕的。”紫氣在昕音手中聚攏成一隻紫色的利爪,如鬼魅般攀上火翎的心口,然後,紫氣急閃。
火翎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再低頭看去,那紫氣凝成的利爪,在自己的胸口處鑽出一道悚然血洞,其中靈光流轉着的内丹,已然碎裂。
他想過這一天遲早會來,卻總以為是在審判之後,而不是像這樣,被昕音親手給震碎。若是此時便碎了,那明日,自己又該如何...
火翎臉上的驚慌明顯要盛于驚恐,他開始迅速運轉周身靈力,想要将那顆開始碎裂的内丹凝結起來。然而卻終究隻是徒勞,那一點微薄的靈流就像是縛在碎瓷瓶上的一層蛛網,風一吹就消失于無形。
眼見着火翎咬了咬牙,似乎要用某種方法強行将内丹融合,昕音又再次伸手,火上澆油般的将那原本就已碎裂不堪的内丹攪成了渣。
“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下場。”紅唇輕啟,昕音有些冷血的扯動嘴角,自嘲般的開了口,“還敢大言不慚的說相信我嗎?”
昕音此刻的神情像極了火翎曾在記憶中見到的瓦南南,那個民間傳說之中的禍國妖姬。
可是僅僅是片刻之後,禍國妖姬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令他極為震驚的事一樣。
他望向自己提前用術法遮掩住的心口,再看向火翎。
不該如此的,他方才親手捏碎了眼前之人的内丹,主從契約之下,他應當受到十倍的反噬才是。他方才急急的離開金玉審判所,便是花時間凝了一個遮掩氣息的法訣,以防止過會兒自己受傷過重,被旁人看出端倪。
為此,他還特意在懷中準備了整整十盒的療傷神藥。此刻昕音的十盒療傷神藥成了白花的冤枉錢,他臉上的震驚實在是溢于言表。
“本來,我還準備多瞞你一些時日的。”火翎有些無力的笑着,内丹碎裂的劇痛使他的嘴角牽起的十分艱難,“我去月靈部落的本意,并不是殺人。但那裡是天界博物館,一定有着解除上古契約的方法。”
“莫名其妙與你締了約,限制了你許多,我很抱歉。”火翎自嘲的笑笑,“我知道我有多渺小,對你來說有多麼微不足道。但你曾幫了我那麼多,也不曾真正的對我動過殺心。所以,隻要能幫到你一點點,即便是要我獻上我的生命,我也願意。”
昕音沾着鮮血的手握成了拳,覺得自己大概是夜路走多了真的遇到鬼了。
“你簡直是可惡至極!”昕音氣的雙目赤紅,“我的棋局,隻有我自己才能完成,你做的再多,我也隻會更恨你!”
“那就恨我吧,恨比愛,更能使人強大。”
昕音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
那個人為了使他變得強大,甚至不惜餘力的想要令他變成毫無感情的怪物。
昕音眼中的一點猶豫與溫情在頃刻間散去,神情再次變得無悲無喜,重新望向火翎的時候,已經恢複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火翎,你是我最失敗的一個論文樣本,你毫無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