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與紅色的花被分開後,形成了鮮明的沖擊,黑的如墨,紅的似血,鋪在那郁郁蔥蔥的草地上怎麼看都顯得十分怪異。
昕音撚起其中一朵黑色的魂花,在手中揉了幾下,那黑色的魂花便成為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雖然很離譜,但火翎還是憑借着和昕音仙尊多年相識的經曆認出了,那是鮮花符。
火翎看着那活像是凡人燒紙後留下的灰燼一樣的黑色紙片,再次對昕音仙尊的品位産生了質疑,于是問道:“這些制成鮮花符之後的魂花能做什麼?”
昕音看向火翎,長睫閃了閃,眼中竟然少有的帶上了幾分認真:“我要複活火神。”
火翎周身一震。
昕音那靈敏過人的貓耳朵方才顯然是聽見了呼雲同他說的話。
昕音在試探他的來曆,試探他是不是與火神有關。
“還有什麼,能比月靈族這些渣滓的魂魄,更适合拿來補全主神的殘魂呢?”昕音仙尊笑得眼角彎彎,看起來美的驚人,就愈發襯得他那皮囊下說出來的話更加惡毒,“這些渣滓的魂魄就該生生世世被剝削,不得解脫。”
昕音陷入了某種孤芳自賞,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孤傲反派的腦中劇場中,以緻于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河邊的某處,有一條黑漆漆的小黃鳝,正在狗狗祟祟的吃花。
等喚風注意到小黃鳝的異常舉動時已經遲了,那小黃鳝吃飽了魂花,簡直被撐成了個黑色的球。
喚風将那黑球一樣的黃鳝舉了起來,輕輕地放在自己肩頭。
“呲溜”一聲,過于光滑的圓球在喚風的肩膀上彈了兩下,就很不體面的滑倒了地上。
衆人:.........
“一下子吃了那麼多人的殘魂,它怕是連自己是誰都要不記得了。”呼雲砸吧砸吧嘴,試圖去撿那滾得越來越遠的黑球,卻每次都在手觸碰到那黑球的瞬間被那過于絲滑的外皮給滑的失了手,屢戰屢敗後,呼雲終于放棄了,拍了拍喚風的肩膀示意喚風用劍将那黃鳝給直接挑回來,“等它重新修煉出自己的靈識,大概得好多年後了。”
昕音不以為意道:“橫豎都是些沒有自己主見的月靈族人,是一個還是一百個,難道還能有什麼區别麼?”
那倒也是。
一番雞飛狗跳的折騰之後,喚風終于用愛感化了了被追的瘦了一圈的小球黃鳝。其結果就是,小黃鳝呲溜一下地鑽到了喚風的衣領裡。
喚風拽也不是,不拽也不是,一雙手在半空中僵成了兩根木頭。
然而,片刻之後,小黃鳝黑黝黝的腦袋從領口伸出來了一點,突然朝着昕音所在的方向發瘋,口中吐出驚恐的嘶叫聲:“魔鬼!!魔鬼!!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昕音天生就對醜東西沒什麼同理心,加之覺得這小黃鳝實在是聒噪,正打算随便捏個噤聲咒讓這小黃鳝做個啞巴,卻冷不防地在聽到小黃鳝的下一句話時倏然停手。
“國之妖物!!果真給國家帶來了災厄!!”
“瑞親王在哪裡,救命!!”
“火!到處都是火!!”
“瑞親王早就被妖物迷了神志,怎麼可能會出來除妖呢?”
“叛徒,我咒他不得好死!!”
“陛下,陛下救命啊!”
聲音時而高昂時而低沉,忽男忽女。
周圍一片死寂。
昕音驟然捏住了那小黃鳝的七寸,臉上的神情在瞬間變得有些可怕。那種可怕與昕音片刻前孤芳自賞,覺得自己無人理解時硬凹出來的禍水型可怕完全不同,帶着股凜然的殺意,那指尖的寒意幾乎要化作實質,滲透進小黃鳝的骨髓。
“嗚嗚嗚不要殺我!!”小黃鳝明顯再次受到了驚吓,圓球似的身體洩了氣一樣的癟下去,口中的聲音變成了尖利的女聲,“救命啊,陛下救我!!”
“好燙啊!!我要死了,誰來救救我!!”
火翎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很明顯,眼前的小黃鳝正在以單口相聲的方式重新演繹着某個可怕場景。
從它對昕音的态度來看,那個縱火的罪魁禍首,應該就是昕音沒跑了。昕音也從未否認過自己曾犯下的罪行。
先前他就覺得喬璇的說辭很離奇,哪有人隻是因為對方好看,化形就能變成對方模樣的?若是當真如此,那現如今的修真界,豈不是得有成千上萬個北川璃來整日丢人現眼了。
如今在陰差陽錯下,火翎得知了喬璇那奇妙執念的由來。
喬璇對昕音的恨意,大抵是與這些人的記憶有關的。在喬璇的潛意識裡,昕音殺了他千遍萬遍,所以他化形時才會變成昕音的樣子。
昕音捏着小黃鳝的七寸,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既沒有殺了這黃鳝滅口,也沒有任何想要放過小黃鳝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竟然漸漸有了幾分認命的無力感。
“放手吧,它快吃不消了。”出聲的是向來對世事都漠不關心的喚風。喚風看向那拼死掙紮扭動着的小黃鳝,鮮有的露出了一絲不忍,“這些事情,本就與它無關。”
昕音松開手,長長的歎了口氣,表情看起來,似乎又重新恢複成了那雲淡風輕的衆仙會仙主模樣,唯一有些違和的,是他口中小聲念叨着的話:“殺千刀的聃蘭!!心理扭曲的變态,拿月靈族的魂魄做魂花也就算了,竟然還把主意動到我的頭上來了。我說怎麼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除了朔原澤之外的另一半魂魄,搞半天是被躲在暗處的毒蛇給咬去了!我一定要殺了他!!”
“诶。”呼雲拼命用眼神示意昕音還有外人在,散德行也稍微注意點尺度。
昕音卻隻是斜斜的瞟了一眼火翎,進而抱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朝着火翎伸出一根食指。
那一刻,火翎就像是腦子出問題了一樣,将自己的額頭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