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解釋讓楊哲庸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個人,而是個随便讓渡的物件似的。不過可能對大人物們來說,‘勇者’和‘聖劍’确實都隻是同一類東西。
阿希斯繼續解釋道:“教廷的神職人員為了靜心修行,在十二歲前都要在遠離俗世的阿克萊薩度過。十二歲後根據自己所接任職位的不同,會被安排去其他的國家和地區,有的也會被留在阿克萊薩。而比如你我所在的‘審判部’和‘曉谕部’,都是專門對抗魔族所成立的特殊部隊,自然要被并入迪亞德瑪帝國的軍隊中,而接下來恐怕就要逐步開始和惡魔作戰了。”
“這麼說,我豈不是算半個長官?”楊哲庸問。
“豈止。”阿希斯終于露出了點笑容:“身為聖啟教象征的你,可以抵得上半個國王呢。你不是之前還抱怨說勇者為什麼要修習禮儀,這下就用得上了。”
“啊?”楊哲庸心中有種微妙的不祥預感。
“觐見國王、參議政事、與貴族子弟交談學習——之前也說過了,你能抵得上半個國王,該懂的禮儀、該參加的社交場合一點都不能少的,估計生活會比在教廷更嚴苛。”
“……我現在跳船來得及嗎。”楊哲庸滿臉苦澀。
憑啥啊?他不就是個工具人嗎?工具人會打架還不夠,還要嘴甜讨人喜歡?
阿希斯聞言笑得更開心了,但這笑容來得快,去的也快:“所以我說,恐怕這一生都見不到教廷的各位了。運氣好的話能夠等到九年後魔王天災蘇醒,但戰争勝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運氣不好……”
他們将在未來的希望透出微光之前戰死沙場,再也無緣見到長大的故鄉。
“那你也跑呗。”楊哲庸說。
阿希斯下意識回答:“不行,我、我是教廷的聖女。”
“我還是勇者呢。”楊哲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跑路和你是誰有什麼關系。害怕打仗就跑呗,你才十二歲呢,哪有十二歲的小孩被推上戰場的。憑什麼呀。”
“你不也才十二歲,還說我。”
“哈哈。”老子加上在這裡過的三年已經都要奔三了,整整大你一輪。
“沒想到都三年了,你還是準備逃跑。”阿希斯歎了口氣,語氣中卻沒有鄙夷也沒有怨恨。
勇者‘迦南’的決定對她來說,有意外,有不解,卻唯獨不會帶來厭惡。三年前勇者的死亡,哪裡有外界傳言的重病纏身那麼簡單,雖然教廷封鎖了消息,但教皇與聖部的大人們談話間提到最多的詞語分明是‘詛咒’。
勇者是被害死的。
惡魔也好、嫉恨迪亞德瑪帝國獨占勇者血脈的國家也好,總有些人是不願意他活在世界上的。
即便勇者重生了,甚至比以前更加活潑,但仍不妨礙他在阿希斯心中死過一次。連同那點對拯救世界的純真期許,一起死過了一次。
因此就算他說要逃走,棄國民與大義不顧,像個懦夫一樣從戰場前逃走,阿希斯也認為自己無法恨他:因為沒人可以打着需要獲得拯救的旗号,光明磊落地把别人推向死亡啊。
“那當然是要逃。”楊哲庸說:“隻要還沒被打斷腿,我的逃跑事業就永遠生生不息。至于你,我就管不了太多了,隻能祈禱被你遇到的惡魔不要死的太難看。”
阿希斯想了半天才明白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氣的漲紅了臉,一跺腳。
靠着船舷的降魔杵Plus受到震動從邊緣滑脫,直擊楊哲庸胸口。
“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嗚嗚……”
再次被哭聲吵得心煩意亂的菲奧蘭氣勢洶洶地從船艙裡走出來,看着眼含熱淚投來求助目光的聖女,以及宛如屍體一樣倒地不起的徒弟,他手邊還用血寫了個‘田’字。
“玩什麼呢這是?”菲奧蘭抓了抓頭發:現在的小孩出個海都這麼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