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猜不出那份恨意從何而來。
她也想不通,李素馨何以被親生父母影響到了心靈扭曲的地步。
孟蕾合上盒蓋,心念數轉,擡頭對孟連江一笑,“謝謝您。”
果然和妻子料想的一樣,女孩子沒有不喜歡首飾的,瞧瞧,态度當下就來了個大轉彎。孟連江暗暗透一口氣,搓了搓手,“還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你姐跟姚文遠的事,我真快氣瘋了,可現在打她罵她已經晚了。早上我們去了趟姚家……”将大緻的經過講給孟蕾聽。
孟蕾對這結果并不意外。
姚大志和邢麗,都是耿直磊落的性情。前世姚文遠和李素馨結婚之前,夫妻兩個将之掃地出門,到了這輩子這情況,這麼做再正常不過。
孟連江特别誠懇地望着孟蕾,“姚家兩口子打心底喜歡你,話裡話外都是這意思。現在我是想,你能不能去趟姚家,幫你姐說說好話?事情要是在你這兒都過去了,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事情在我這兒本來就過去了。”孟蕾似笑非笑,“我已經結婚了,還不夠說明情況?”
“是是是,我的意思是,你勸勸他們,别二話不說把親兒子掃地出門,對誰都沒好處。”
“可您也得為我想想。”孟蕾慢言慢語的,“我現在跟蘇家也是一家人,好些事不是我怎麼想就能怎麼做。我姐跟姚文遠摟摟抱抱的階段,我是生氣,但也沒記仇,對不對?現在再出面為他們的事說合,蘇家得怎麼想?以德報怨到那地步,不就是傻子麼?誰還會看得起我?”
孟連江嘴角翕翕。妻子設想的可能不少,卻沒想到孟蕾有這态度,他真被問住了。
孟蕾彎唇一笑,“我姐是你們的孩子,但我也是。我相信,您不會為了一個孩子,忍心看着另一個孩子擡不起頭。”
孟連江違心地點一點頭,又皺眉唏噓:“這話對,可現在你姐這情況,實在是一輩子最大的坎兒,不幫一把,以後真不知道慘成什麼樣兒。”
那不是自找的麼?孟蕾腹诽着,面上則顯得更加誠摯,“姚文遠父母那性格,誰說什麼都沒用,挂在嘴邊上的話是再窮也得有骨氣,人要幹幹淨淨地活着。再說了,我跟姚文遠處過對象,這時候去他家裡,别人不定往什麼地方想,對我和我姐都沒好處。您說呢?”
孟連江多看了她兩眼。這種有條有理的話,她可說不出來,一定是蘇衡或齊友蘭傳授的,她既然搬出來用,就是打心底認可,他再說什麼都多餘。
再者,李玉萍也說了,孟蕾不答應也沒事,用首飾開路,緩和關系最重要。
思及此,他笑着點了點頭,“你長大了,說的這些确實在理。那成,我走了,你有空了就回家吃頓飯。”
“有空就回去。”孟蕾應着,送他離開,關上房門,唇角逸出冷冽的笑。
孟連江并沒抱幾分希望,卻還是帶着手裡值錢的東西過來,為的必然是她與孟家恢複如常,以便尋找機會故技重施。
孟連江由衷認為李素馨現在很慘,那他知不知道,如果他們的圖謀得逞,她将面臨怎樣的打擊?
那會讓她時時刻刻感覺到被當衆掌掴般的恥辱,會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更會讓她徹頭徹尾地否定多年形成的印象、認知,再全盤否定、厭惡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她再也沒勇氣面對任何人,尤其蘇衡。
卻也恰恰是他,想盡辦法安撫她,治好她。
一度,她将自己的人和心禁锢在方寸之地,他要承受的壓力不知道有多少。
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他愛。
而在她看來,他傾注的愛,更像是一生的債。
前世終其一生,她也沒孕育兒女,身體情況需要長期服藥,根本不允許懷胎,而且她也不希望留下兒女,給他再添一份羁絆。
生涯之末,不過是一面做着該做、想做的事,一面心疼着他、恨着自己,等待死亡的來臨。
重新活過,她第一時間和孟家劃清界限,他們仍堅信她就是一時一變的傻瓜。
這樣也好,特别好。
想到前世被設計威脅時的一幕幕,孟蕾眼中閃過雪亮的恨意。
既然他們閑不住,她不妨再給他們找些事情來忙。
回到書房,她打開角落裡的紙箱,取出裡面存着的過期的報紙雜志,又找出薄而透明度高的紙張。
組織好語言,她在報紙雜志上找到對應的字,将紙張鋪上去,一個一個描寫下來。
李素馨不是認定她看不得她好麼?
她就是看不得。
孟連江、李玉萍不是心疼李素馨麼?
她很樂意見到他們為李素馨付出更多。
原本想鈍刀子磨肉,可他們心急,她自然不介意加速懲罰的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