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父親的電話,蘇衡回了蘇家。
室内隻有蘇伯海一人,他招呼小兒子坐下,倒了熱茶。
蘇衡将帶來的冬蟲夏草、兩條煙遞過去,“适量用補品,少抽煙。”
蘇伯海笑呵呵的,“别人送你的?”
蘇衡點頭,喝了口茶,“找我有事兒?”
“我跟你媽分居了,這會兒她在東廂房挺屍呢。”
“……”蘇衡凝眸打量,見父親脖子上有兩道明顯的抓痕,眼角一抽,“打架了?”
“實在氣糊塗了。”蘇伯海說了明嬌的事,“你媽閑得橫蹦,要攪和你跟蕾蕾。”其他的實在上不了台面,隻字未提。
“那是她能攪和的?”蘇衡數落父親,“高血壓,打什麼架?撐的您。”
小兒子說話不好聽,對他卻是真的關心。蘇伯海一樂,“不用記挂我,你媽沒把我氣得犯病的本事。”
“那也得注意。”
“我們倆得鬧一陣,元宵節你跟蕾蕾别回來,買點兒好菜做着吃。”蘇伯海拆開一盒煙,擺一擺手,“去看看你媽就走,我抽根兒好煙。”小兒子不抽煙,更讨厭吸二手煙。
蘇衡嗯了一聲,去了東廂房。
齊友蘭正歪在大炕上看報,瞥見他進門,示意他坐,“你爸叫你來的?”
蘇衡沒坐,凝一眼母親浮腫的面頰,“對,提醒我防着您出幺蛾子。”
齊友蘭不以為意,自顧自說道:“明天讓孟蕾到外面見我,還在上次的咖啡廳,下午兩點。”
“她沒空。”
“嗯?”齊友蘭皺眉。
“别介入我的生活。”蘇衡語調平靜得出奇,“您沒怎麼管過我,現在照舊不管我的話,我會非常感激。”
齊友蘭斟酌片刻,嘗試與他推心置腹;“對你我是比較忽視,可你一直有爺爺奶奶照顧,直到他們去世。從你上大學之後,想到你,我心裡挺不好受的。我們沒辦法重來一次,但我能幫你過好以後的日子。不管什麼事,我不可能害你,都是為你好。”
蘇衡嘴角一牽,笑得玩味,“為什麼不說,您隻是控制欲太強,想讓我照着您的安排生活?”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您就是那種人。”
齊友蘭忍着氣,“你得明白,喜歡的人并不見得适合一起生活。結婚之後,你跟孟蕾過得雞飛狗跳,已經成了笑話。不管男人女人,沒有穩定的家庭生活,很難取得事業上的成功。”
“要不是她,我連婚都不結。”蘇衡直言不諱,“您是婚姻失敗的典型,别給我添亂。”
齊友蘭險些落淚,“我才知道,你是真恨上我了。”
“談不上,不過,從您給我找了這份所謂的好工作,逼着我上班起,我已經沒辦法尊重您。”
“那是多少人争破頭的鐵飯碗……”
“太虛榮了。”
齊友蘭語氣加重,“不管怎樣,你好歹給明嬌和你自己一個機會。”
“原來您這麼大方,有沒有跟我爸說過這種話?有沒有做過這種事?”蘇衡星眸微微眯起,眼神是對陌生人般的審視。
“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齊友蘭氣結。
“這已經是我最禮貌的說法。”蘇衡放下重話,“您可以摻和我的婚姻,前提是不怕老三出事。”
齊友蘭面色煞白,“你敢再動蘇辰一下,我跟你玩兒命!”
“那就别管我任何事。”蘇衡磨了磨牙,“您再瞎張羅,我弄死老三。”
“我等着!”
蘇衡一挑眉,眼中閃爍着冰冷的芒,“很好。”
齊友蘭好一陣心驚肉跳,等到回神時,蘇衡早已離開。
她不記得有多少年了,蘇衡沒喊過蘇辰“三哥”,下黑手揍他三哥的次數倒不少。
上一次是五年前,也不知道蘇辰在外面做了什麼事,蘇衡返回家裡,把蘇辰打得在病床上躺了三個多月。
她眼睜睜地瞧着最疼愛的兒子被打得滿臉的血、滿身的傷,真快氣瘋了,要報警把蘇衡抓起來。
攔着她的人不是蘇衡,反而是受害者蘇辰。
那時,蘇衡睨着她,說:“真可笑,也真可憐。”
她在小兒子眼裡,是個可笑又可憐的人。
事後她把自己的全部積蓄拿給蘇辰,讓他去外地做生意,繼而對蘇衡說,再不會管他任何事,權當沒他這個兒子。
蘇衡說求之不得。
賭氣的話說來容易,可蘇衡畢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更是她最優秀的兒子,根本做不到不聞不問。
她費盡心力給他安排好現在的工作,在他看來,隻是她的控制欲作祟。
去年他和孟蕾結婚,找蘇伯海要的戶口本,她知情時,已經是領證兩天後。
她說孟蕾休想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蘇衡說那很好,喝喜酒那天您不出席是最好,也别通知老三,我不請下三濫喝酒。
把她氣得躺了兩天,水米未進。
老三犯事的原由是團夥敲詐勒索,起因是年輕人有過節、意氣用事,涉案金額和造成的後果并不嚴重,而且在裡面待了十八個月,已經付出代價。
這卻成了蘇衡全盤否定蘇辰的症結。
就算蘇衡冷心冷肺到那地步,她在他婚後,還是強迫自己做了改變,大事小情地給予幫襯,忍着膈應一次次見孟蕾,為他抱不平。
而他根本不領情。
照他這種性格,這輩子都得是壓在蘇辰頭上的一座大山,還是随時會爆炸的那種。
她活着,能護着蘇辰,等她不在了,蘇辰可怎麼辦?
如果蘇衡的妻子跟她關系融洽,有事沒事地勸和幾句,蘇衡與蘇辰矛盾再大,也會慢慢淡化。
可要是孟蕾那個缺心眼兒的德行……她不害得兄弟兩個矛盾更深都是燒了高香。那根本就是個惹事精、喪門星,尤其孟家的人一個比一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