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别的意思,隻是來借點兒錢,不成就算了。”孟連江懇切地解釋後,做洗耳聆聽狀,“有話你隻管說。”
蘇衡轉頭望着孟蕾,見她走進單位大門,去往後勤部,視線這才回轉,真聊起天兒來:“有幾年,我和蕾蕾都跟章先生學過書畫。”
“我記得。”孟連江還記得,是他前妻促成的,那些年,李玉萍沒少說楊清竹有倆錢燒得慌。
“從那時候到現在,我一直看不了蕾蕾受委屈。”蘇衡凝着孟連江,“我們結婚之後,八成的矛盾是你們引起。我早就煩得夠嗆了,但在蕾蕾明确态度之前,我隻能忍着,不能因為你們幾個,和她出現沒辦法緩解的矛盾。”
孟連江知道,說到重點了,心頭惴惴。
蘇衡視線玩味,“你們想要蕾蕾名下的财産,為這個,沒完沒了地拱火,導緻我跟蕾蕾吵架,甚至鬧離婚。
“這幾天我總在想,我活到現在,什麼時候吃過這種啞巴虧?您聽說過沒有?”
孟連江沒法兒接話,隻一味盯着路面。想到好幾年不敢回家的蘇辰,他心裡一陣打鼓。
“人收拾另一個人的時候,法子多的是。我正好認識一些擅長邪門歪道的,而且手裡有些閑錢。”蘇衡很認真地舉例說明——
“麻袋一罩,打一通悶棍,傷養好了再打,用不了幾次,挨揍的就廢了。不過,這是最笨的法子。
“您喜歡喝酒小賭,找幾個人做套,用不了個把月,就能把您變成真正的賭鬼,還保管您輸得睡大馬路時都要擔心,手腳忽然被人廢掉。
“往長遠看,可以連您的兒子都算計。就孟重陽那德行,活着浪費空氣,死了平白占塊地,最容易往歪道兒上帶。
“要是再心狠一些……”
“蘇衡,你别說了,别說了。”孟連江此時的臉色,宛若大白天見到鬼,身形明顯哆嗦起來,卻片刻不敢耽擱地做出保證,“往後我聽孟蕾的,再不打擾她,真的,哪怕我重病傷殘,也不會再惹她心煩。”
蘇衡說:“還有我嶽母,也就是您前妻,她回來了,同樣不能打擾。”
“是是是,我知道,真知道了,這就回去告訴家裡人,讓他們也離你們遠遠兒的。”
蘇衡總算是點了點頭,“我該上班了,您走好。”
孟連江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身形放松下來,想舉步離開,卻是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太可怕了。
蘇衡說起那些歪的邪的時的語氣,簡直認真到真摯的地步——每字每句,他都不是開玩笑,都可以做到。
怎麼算都是根正苗紅的出身,前途無量的資質,怎麼偏就不做偉光正的人?
打架打成一霸,往死裡整治手足,這還不算完,眼下居然恨不得弄死他的老丈人。
蘇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煞星?
孟連江百思不得其解,也顧不上斟酌,緩了緩,急匆匆回往家裡。
李玉萍和李素馨并沒生病,隻是自覺前有未有的憋屈窩囊,每日恹恹的,在床上躺屍。
今天,孟連江總算被她們說服,去找孟蕾要錢,兩人有了精氣神兒,在客廳眼巴巴地等着。
孟連江一進門,母女兩個異口同聲:“她給了多少?”
要不是心有餘悸,孟連江真要挨個兒揍一頓。他瞪了她們一眼,“給你媽個頭!人家又不欠你們的。”
李玉萍最了解他脾性,一聽就知道這次沒戲,以後也夠嗆了。
李素馨到底是沒挨打的瘾,抿了抿唇,忍着沒嗆聲。
孟連江落座,灌了一杯茶,心知這不是撒氣的時候,對她們訴諸事實:“我算是看出來了,孟蕾就算作出個大天來,蘇衡也不會跟她離婚,他是真喜歡她。更何況,人家現在感情好得很。……”将之前所有見聞細說一遍。
母女兩個定定地看着他。
“你們覺得,我跟重陽比起蘇辰,蘇衡跟誰更親?連親兄弟都往死裡收拾……我們爺兒倆還沒活夠呢。”
李玉萍緩緩地籲出一口氣,閉了閉眼。
她失望到了極點,更恨自己以前太過自信。
孟蕾和蘇衡結婚,是整件事失敗的症結,當初她真不該同意……
不對,那段婚姻,家裡根本沒有反對的餘地,因為——
她轉頭看着女兒,牽出一種近乎詭異的笑容,“搶了姚文遠,落到這地步,你高興了沒有?”
李素馨垂着頭,若有所思。
孟連江哼笑,“搶她大爺!孟蕾壓根兒就沒瞧上過姚文遠,有人接手個要啥沒啥的下三濫,心裡保不齊怎麼偷着樂呢。”
李素馨略略挺直脊背,抿緊了唇。
“到這會兒還不服氣呢,”孟連江嫌惡地擺一擺手,“這就滾蛋,跟姚文遠過日子去。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要是再惹是生非,那也不是我的責任。”
李素馨擡眼瞧他。
“看什麼看?别說家裡沒錢給你擺喜酒辦嫁妝,就算有錢,誰要喝你們的喜酒?自個兒是個什麼玩意兒,到現在還心裡沒數?”
李素馨氣得兩肋生疼,“你要真讓我這麼嫁出去,那我今兒出了這道門,往後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