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植小溫室中的黑色鸢尾稍稍吐露出花蕊。
含苞待放,嬌豔欲滴。
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女的靠近,輕輕搖曳着單薄的花瓣。
仿佛是要立刻綻放以博得美人歡顔般。
“好看嗎?”
玄嚣故意扯過話題。
生硬又帶着股破碎的無奈。
“很好看,隻是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看到鸢尾花。”
就連21世紀這種花都很少見。
何況現在還是被核輻射籠罩的灰暗地球。
綠色,象征着希望。
在此刻,卻無比珍貴。
“快開花了。”
淡黃色的花蕊嬌嫩俏麗。
玄嚣想要伸出觸摸,可卻像是想到什麼般。
探出的指尖又縮了回來。
一如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愛意,隻能止于唇舌之間。
卻連稍稍的靠近都會感到膽怯與懦弱。
“那我們可以一起賞花啦。”
被鸢尾花吸引的溫棠沒有察覺到身旁男人那道炙熱卻又飽含深情的目光。
她紅唇勾起,黑眸中滿是對花開時的期待。
僅僅隻是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
就吸引了玄嚣的所有注意。
他的世界,從來就隻有她一個人。
“嗯。”
三天後,就是花開。
大概黑色鸢尾花也是适合離别的吧。
玄嚣垂眸,情緒低落,可卻被掩飾得很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靜靜并肩伫立。
她在賞花,而他在看她。
這副美好畫卷,就連歲月都無法輕易打擾。
估摸着時間,玄嚣開口,神色依舊溫柔得不像話。
“餓了嗎?我去準備晚餐。”
房間内的光線再次變得昏暗。
完全是按照地球自轉時的作息安排的。
而溫棠被他這麼一提醒,确實是感覺到餓了。
“其實我也可以自己做飯的。”
總是麻煩人家,她确實是有點不太好意思的。
“沒關系,就當是為小姐幫我修好胳膊和腿的答謝好了。”
他了解她。
不願意占别人一點小便宜。
要是不用這個理由的話,她是不會安心的。
“那好吧,不過我也可以來幫忙的。”
好不容易修好的胳膊和腿,别一會兒給折騰壞了。
溫棠躍躍欲試,可還是被男人給婉拒了。
“下廚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好了,你就幫我澆澆花。”
雖說是澆花。
但小溫室的内置都是全自動的。
根本就不需要溫棠。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也就沒再堅持。
繼續窩在柔軟的沙發上。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廚房中忙碌的男人身上。
不得不說,他長得真的很精緻。
有一種中式的美感。
五官的每一寸每一毫都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莫名就讓溫棠想起了21世紀大火的AI拟人。
2035年是人工智能大爆發的元年。
每個人都可以定制一款符合自己心意的AI機器人。
包括就連容貌都可以私人訂制。
而溫棠的工作就是在研究院穿梭時空搜集史料。
然後讓技術部的同事合成芯片植入到AI中。
将掌握了各種知識的機器人投入到社會的各個領域。
而他們研究院也成功培育出了第一位誕生了自我意識的AI機器人。
雖然那時候它隻是一團數據,但溫棠還是會将它當成老友般。
每次穿越時空回來後,都會找它閑聊。
談天說地,扯七扯八。
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沒有她,它一定會清淨不少吧。
溫棠不由自主地輕笑了一下。
直到鼻尖染上一股美味的飯香,思緒才漸漸回攏。
“在想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
玄嚣雖然身在廚房,可也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放在了客廳少女的身上。
得之不易的相處,他珍惜着他與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似乎是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
“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溫棠也沒隐瞞,大方承認。
可玄嚣卻心尖顫了顫,握住餐盤的指尖愈發收緊。
裝作不經意間地問道,
“是什麼樣的故人?”
多麼幸運的人啊,居然會被她記挂着。
甚至是就連想起他,她也會笑。
第一次,陌生的、猛烈的情緒瞬間充斥在玄嚣的心頭。
他無措,可更多地是想不管不顧地将面前的少女擁入懷中。
在她的耳畔訴說着他千年來的思念。
甚至是更惡劣些,用唇瓣堵住她的粉唇。
讓她再也不能喊出其他人的名字。
用鎖鍊鎖住她的四肢,囚禁在這間小屋中。
讓她的雙眸中隻能出現他的身影。
就這樣晝夜颠倒,春宵帳暖。
惶惶不可終日。
可玄嚣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她是向往山間自由的鴻鹄,而非是某一人的金絲雀。
她的人生本就該無比遼闊,擁滿鮮花與掌聲。
“是一位很好很好的故人。”
溫棠沉吟片刻,紅唇彎起,笑意柔和。
似乎是回憶起什麼般,眉眼間都滿是愉悅。
雖然它每次都會數落她一些工作上的失誤。
但更多地都是快要溢出的擔心。
然後第二天就會為她準備好一切,臨走還不忘叮囑要注意安全。
她走時,它會相送。
她回時,它會相迎。
多年相伴,如同知己。
“那你一定很想念他吧。”
玄嚣看着面前少女微垂的頭顱,露出的天鵝頸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散發着淡淡熒光。
仿佛是為她鍍了一層金輝般。
為她加冕,予她榮耀。
即便心痛難忍,卻依舊遙祝她所願即所得。
哪怕她所思念期待的那個人,不是他。
“嗯。”
很想念,很想念。
不過好在回家計劃可以提上日程。
她也可以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想到這裡,溫棠稍稍松了口氣。
可就在她擡頭的一瞬,卻正好撞入了男人由于強忍淚意而憋得通紅的雙眸。
他像是一隻被主人抛棄的巨型犬。
委屈可憐,卻隻能搖着尾巴。
用他的雙眸無聲地訴說着他藏于心底的洶湧愛意。
不可說,不敢言。
即便心愛之人就在眼前,也隻能選擇沉默。
日複一日,自我麻痹。
惶惶祈求着救贖,卻又在害怕最終分離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