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很快到達小區,鐘淺晴一個人上的樓。她推開家門,沒人,但是客廳的燈開着。
玄關處堆着大量輔導書和稿紙,看上去是要扔,地上還有一堆沒拆的快遞盒。茶幾上放着半瓶開了的紅酒,酒杯是空的,但是明顯用過。沙發的一側放滿了衣服,中間還夾雜着幾本書。
真夠亂的,又沒關燈,而且……沒帶手機。抑郁多日的心情在到家的那一刻得到了些許緩解,她的眼角下垂,嘴角卻微微上提。她笑着環顧這個家,一點沒變,溫馨又溫暖。
這麼看,路行雲應該是出門了,一會兒會回來。這麼晚了,她去哪了?鐘淺晴穿過客廳,站在窗前看向樓下,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轉身回到主卧,洗澡換了家居服。正當她想把外穿的衣服扔進髒衣籃時,她發現裡面堆滿了路行雲的T恤,有兩三件幾乎要掉出來了。她無奈地搖搖頭,這是多少天沒洗衣服了……
她蹲下收拾,準備先洗一波。忽然,她透過沐浴液的香氣聞到了複雜的香水味。第六感的天線豎了起來,她隻感到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内心再也無法平靜。她将衣服一件件展開,聞了聞,瞬間忐忑不安,心慌意亂。
附在衣服上的香水味混亂複雜。她知道路行雲常用的幾款香水,多是淡香,柑橘味偏重,留香時間短。衣服上的味道明顯不是,能留這麼久就足以證明不是她的香水了。
她仔細檢查,在個别T恤上發現了口紅的痕迹。有的在正面衣領下方,有的在衣服背面,觸目驚心。她很肯定,那不是路行雲會用的色号,因為實在是過于妖豔了。
看着眼前的那堆衣服,鐘淺晴隻覺得後背發涼,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她做了一次吞咽動作,聽到心髒在持續劇烈地跳動。她想站起來卻四肢無力,不得已,她坐在地上,靠牆緩了一會兒。
路行雲劈腿了。
她是不是認為她們已經分手了。
這兩個想法在鐘淺晴的腦海裡交替出現,她咬着嘴唇,雙手捂住臉将頭埋進了髒衣服堆裡。
她現在不知道是該傷心還是該生氣。一個多月以來,路行雲從沒有主動找過她。她每次主動聯系對方,得到的回複隻有簡單的幾個字,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她以為可以通過周記分享日常,找回屬于她們的記憶;她以為路行雲看過周記後會感動,會找她和好。她一次次的期盼,然後一次次的失望。她等了很久,對方的回複仍然隻是一個“閱”字。直到今天,她那麼誠懇地道歉,對方卻隻字未回。
她在寫這最後一篇周記的時候,哭得稀裡嘩啦。路行雲是不是連看都沒看,到頭來,是她隻感動了她自己。
好諷刺啊,她想。
她埋在髒衣服堆裡泣不成聲,肩膀不停地抖動,後背因抽搐而起伏,她們的愛情看上去結束了。姐姐有了别人,她可能正在和别人濃情蜜意。
“小……淺?”
她有了新歡為什麼不說分手,她這是劈腿。
“小淺?”
如果之前像她說得那麼愛,怎麼會這麼快就有新歡。
“小淺。”
騙子,徹徹底底的大騙子,不負責任,全是假的。
“鐘淺晴。”
嗯?誰?是有人說話麼。
“……”
沒人說話。好難過,好委屈,不值得,讨厭她。
是誰在歎氣。
鐘淺晴用衣服堆擦了擦臉,擡起頭,好像有人。她的身體還在顫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是那張熟悉的臉,從容好看,隻是沒有在微笑,眼底的光不似往日明朗,淡如清水。
路行雲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口。剛剛,她去夜店釋放完心情回到家中,發現桌上放着她的包。那一瞬間,昏暗的世界亮了一下。
隻是,她很快聽到了哭聲。
她看着一地的衣服,輕輕歎口氣,坐在鐘淺晴的身邊。“我來收拾吧。”
鐘淺晴沒反應過來,她還在哽咽,嘴角微微抽動。然後,她看見路行雲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回了髒衣籃。正當路行雲收拾完起身要走時,她拽住她的胳膊,哽咽再次變為大哭。哭聲貫穿房間,撕裂了空氣。她急喘着,一個字說不出來。
路行雲見鐘淺晴不放她走,開口道:“我去拿紙巾。”
鐘淺晴搖搖頭,就是不松手,然後用路行雲的髒衣服擦了擦鼻涕和眼淚。“衣服、衣服,口紅。”
“什麼?”
“你衣服、上、口紅。”她努力地擠出幾個字,“姐、姐,我們、沒、分手。”
“……”
“沒、分手。”
心如刀割。鐘淺晴哭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記重拳砸在路行雲的心髒上,她心疼。她發現,除了鐘強出事,鐘淺晴每次大哭都是因為她。
小淺上學以後明明沒那麼愛哭的,是她的原因,是她總讓妹妹傷心難過。挫敗感再次襲來,她垂頭喪氣地看向地面,不知道如何面對鐘淺晴。
“是、是誰?”
“……”
“那個女、女人是誰?”說完這句話,鐘淺晴眼底的湖水徹底泛濫,噴湧而出,暴雨般落在地闆上。
“你想多了。”她抱着膝蓋,不看鐘淺晴。
“口、紅、證據。”
“夜店蹦迪蹭上的。”
“可、可怎麼會蹭到胸前跟後背?”
“就是蹭上了,沒法解釋。”
“真、真的麼?不許、不許騙我。”
路行雲愣了愣,她扭頭看向哭得一塌糊塗的鐘淺晴,表情複雜。“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