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驕傲的淩駕于白雲之上，路家院子裡的小籃球場早就沒了動靜，隻剩下一個籃球靜靜的躺在那裡。

水霧彌漫的浴室，細膩均勻的水流，花灑打開的瞬間，暖意席卷全身。冰冷的皮膚被安撫，快樂的細胞在跳舞，熱情的血液途經心房留下激情與纏綿後的浪漫幸福。

鐘淺晴剛剛把路行雲轟出去了，不然她沒法好好洗澡。倒不是因為别的，而是這家夥洗澡會玩各種惡作劇，仗着身高手長不停地給她擠洗發水，導緻鐘淺晴的頭上有洗不完的泡沫。

真是煩人。鐘淺晴心裡抱怨，嘴角卻微微上揚。多大人了，還和以前一樣。她們小時候經常一起洗澡，大的帶小的，每次洗澡都會玩很久。鐘淺晴一邊回憶，一邊仔細地将頭發上的泡沫沖淨，用手順着溫暖的水流搓了搓臉。

“小淺，你看我的頭發像不像葫蘆娃？”幼時路行雲天真爛漫的笑臉浮現在鐘淺晴的腦海裡。當時，小路行雲将塗了洗發水的頭發揉出泡沫，攢成一撮，模仿葫蘆娃的樣子。

“哈哈哈，像，我也行。”她學姐姐，将滿是泡沫的頭發斜向上揪出兩個犄角，模仿牛魔王，“哞——哞——”

“哈哈哈哈，葫蘆娃大戰牛魔王！”

“哈哈哈。”

想到這裡，20歲的鐘淺晴笑出聲，姐姐真幼稚。随即，她關掉花灑，從置物架上抽出浴巾擦了擦頭發，走出浴室，裹上浴袍。

好溫暖。她吹完頭發回到卧室，看見路行雲正趴在床上翻看劇本。這是她給路行雲留的作業，對方年前在公司實習，回家就和她卿卿我我，一直沒時間看，最近才有空看兩眼。

她見路行雲看得認真，便沒有打擾，而是走到陽台前看向窗外。

兩年了，那顆櫻桃樹正在茁壯成長。據路行雲說，買來時樹齡已有三歲，不過由于品種的原因，結果還得再三年。等明年，櫻桃樹就六歲了，可能會迎來第一次開花結果的日子。

好期待。鐘淺晴伸了個懶腰，什麼東西跑過去了……是初一，它去給她的“櫻櫻”補充營養了。

“笑什麼呢？”路行雲擡起頭，“我爸媽回來了？”

“沒有，初一和‘櫻櫻’相處的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哈哈，懂了。對了，我媽去上寵物課的事你知道嗎？”

“什麼？”

路行雲邊說邊把視線挪回到面前的劇本上。“她沒和你說嗎？她去年找了個寵物學校學習來着。”

“她還是初一？”

“她。老師和她說狗是人教的，人會了狗就會了，她就去了。你說她是不是被洗腦了？”

“哈哈哈，幹媽也挺有意思的。”

“确實。一個大學教授天天拿個小本本和咱們這堆小年輕學習如何養狗。”

“哈哈哈”，鐘淺晴笑個不停。她将注意力轉回到女朋友身上，爬上床，趴在路行雲身旁抱着她，親了親對方一側的臉頰。“看完沒有？”

“差不多了。我要是你，就接護士這部電影，女工那部拍完了得減壽十年，真是讓人生氣。”

鐘淺晴猜到了，路行雲看不了别人受苦受難，雖說長大以後心理承受能力好多了，但是依然不會看苦情劇。

“不過……”路行雲将劇本合上，整個人滾進鐘淺晴的懷裡，玩她的浴袍領子，“這個劇本挺敢的。我以為女工會放棄弟弟和父母，涅槃重生，結果竟然不是……是我想多了。我想了想，倒也是，逆境生長的結局也許并沒有看到的那麼樂觀。”

“你是這麼覺得的？”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說說看。”

“我舉個例子吧。大自然裡的動物出生就面臨着艱苦的生存環境，你我都知道叢林法則優勝劣汰，活下來的幼崽是少數，那些活下來的幼崽可能隻占新生兒的百分之十幾或二十。”

鐘淺晴皺着眉，她明白路行雲的意思。

“這說明什麼？逆境生長造成的不良後果是占大多數的，涅槃重生隻是少數。我不知道這麼類比人類對不對，但我覺得很多被原生家庭影響的人沒被看到，影視劇裡多是演逆境生長成功的人。總之，少數博人眼球，多數反而容易被忽略。導演選擇拍大多數，挺勇敢的。能過審麼？”

“哈哈，不知道，不過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鐘淺晴同意路行雲的觀點，這是她猶豫是否接這劇本的原因。她不喜歡甚至反感劇本内容，可她又覺得劇情更貼近現實。

“姐姐，不瞞你說，我猶豫的就是這件事。這部電影的結局并不會讓人感到積極向上，反而有點壓抑，這樣是不是不好？”

路行雲沒說話，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無論是不是鐘淺晴主演，她都不會去看。

她再次拿起劇本，翻到最後一頁看結局。與以往涅槃重生的劇情不同，因家庭重男輕女而辍學的女工從頭到尾不被父母理解，弟弟會保護她，但弟弟更愛她的父母。畢竟，父母是疼愛弟弟的，弟弟從父母那裡得到的也更多。

“你們既然不願意養我，為什麼又要生我？哈哈，我現在終于想明白了。是我錯了，你們根本不想生我，你們生下我也是為了有個男孩。可惜，我不是男孩，讓你們失望了。”路行雲毫無語氣地念出結局女主角的台詞，她為這個角色感到難過。

“太紮心了。如果醫生提前告訴她的父母，她媽媽懷的是女孩，她可能都不會來到世界上。”鐘淺晴的眼眶紅了，她抹了抹眼角。這部電影是悲劇方向的開放性結局，所以可以肯定，沒有皆大歡喜，更沒有奇迹。

“我不想你拍這部電影。”

“因為太苦了？”

“是的。”路行雲真誠地點點頭，“我純粹是出于私心，我覺得‘女工’的角色太壓抑了，拍完影響身心健康。”

“真讨厭，這是什麼理由。”鐘淺晴輕輕地打了她一下，但……路行雲說的是對的。她想挑戰這個角色，可又從心裡抵觸劇本内容。“護士那部呢？你怎麼看？”

“我覺得很好啊，結局很溫暖。”

“哈哈，就這？”

“哈哈哈，對啊。既往電影拍醫生的太多了，拍拍護士也挺好，這份工作很辛苦卻不被人重視。”

“有道理。”

“還說呢，我之前騎摩托不是摔了嘛，哇塞，醫院的護士姐姐可溫柔了，說話輕聲細語的。”

“……”嗯？以前怎麼沒聽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