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昨晚幾句簡單的試探，路行雲已确認趙一百在鐘淺晴心中的位置。鐘淺晴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視趙一百為貴人，可想而知，趙一百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基于此，路行雲不敢貿然阻止對方去參加趙一百設下的宴席。
先靜觀其變，她想。
次日上午，路行雲沒去公司，而是陪鐘淺晴去了學校，對方上午有一節公共必修課。平日這種課的出勤率極低，偌大的教室往往隻坐着十幾個人，但是喊“到”的卻有幾十人。老師早已對此見怪不怪，點名的時候通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頭都不擡。
“快點兒，要遲到了。”
鐘淺晴朝教室方向一路小跑，後面跟着提包的路行雲。兩人所過之處，皆是捂着嘴，呆若木雞的首都戲劇學院學生。
“哇哦——”
鐘淺晴一進教室，起哄聲随之而來。大學生活過去兩年了，她是教室的稀客，哪怕是表演專業的同學能見到她的次數也不多。
她朝前排同學莞爾一笑，大步流星的走上台階，坐到了教室最後一排的位置，那裡有舍友為她們占好的位子。
“啊——我靠——”
起哄聲變成了驚歎聲，同學們很快看清了跟在鐘淺晴身後的人。在座的幾乎都是一隻腳邁進娛樂圈的青年演員，所以他們對路行雲早就有所耳聞。更何況，前幾日畢業派對一事鬧得人盡皆知，圈裡人現在都知道她與圈中幾位重量級人物保持着良好的朋友關系。
驚歎聲中，路行雲不經意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有幾張熟臉，不是拍過電視劇就是客串過電影。隻是，她對不上名字。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上課？”鐘淺晴向前望去，幾個同學正回頭和她打招呼，她笑着颔首回應。
“你問我啊？”路行雲張了張嘴，這是誰的學校……
“對啊，就是問你呢。”
“可能是快考試了吧，今天肯定劃重點。”路行雲也是拿鐘淺晴沒辦法，她将書和筆記本放在對方面前。“你上課我上課？上課的時候好好聽講了嗎？六月份了，我不是你們學校的都知道要劃重點了。”
“哎呀。”
“别哎呀，考試能過嗎？”
“當然了，我可沒挂過科。”好丢人，在教室被姐姐說了。鐘淺晴擡起眼皮，小聲嘟囔。“小點兒聲。”她朝路行雲使了一個眼色，一臉不樂意。“給我留點面子嘛。”
路行雲“嗯”了一聲，看向前排。鐘淺晴的幾位舍友剛剛還在熱聊，此時卻很安靜，一個個耳朵立得像田野裡的兔子。
有意思。她挑挑眉，不動聲色地俯下身，将腦袋伸向鐘淺晴的兩位舍友中間。“小淺平時上課是不是也渾水摸魚？”
“啊——啊？”
“媽呀。”
溫柔的語氣、突如其來的問題吓得兩位舍友雙頰绯紅，齊刷刷地趴到了桌子上，後背因笑場而顫抖。
哈哈，路行雲皮了一下很開心，嬉笑着扭頭看向鐘淺晴。對方半睜着眼，表情捉摸不定。
不妙。“我錯了。”她豎起兩根手指，做了一個下跪的動作。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鐘淺晴假裝惱怒地瞪了對方一眼，打開半新的教科書。這門課講的什麼來着……
認真學習的樣子倒是裝得挺像的。路行雲在一旁觀察着鐘淺晴的動作，嘴角微微上翹。
老師進來後，鐘淺晴再也沒和路行雲說過話。她看上去聽得很認真，而且異常忙碌。老師指出一個考點，她就會将書翻到首頁查看目錄。實在找不到對應章節時，她會撐起胳膊擋住臉，避免路行雲看到她的窘迫。
“剛剛說的是必考點。”台上的老師歲數不大，面色卻略顯憔悴，頭發也有些稀疏。“會出大題。”此話一出，底下傳來一片嘩啦啦的翻書聲。
啊？大題，二十多分呢。顯而易見，鐘淺晴也是聲音的來源之一。她翻了幾次沒找到，再次用胳膊撐住腦袋，擋住路行雲的視線。
“诶喲，行了，瞧給我們難的。”路行雲見她眉頭微蹙，決定幫幫她。她拉下鐘淺晴的胳膊，将對方的書抽到面前，随便翻了兩頁便找到了重點。
“你怎麼知道在這裡？”
“這門課我們也學，教材一百年不變。”她檢查了對方劃的重點，并将缺漏的重點補充上去。“别看我知道知識點是什麼，但就這門課而言，我不一定考的比你好。”
“又拍馬屁……”話是這麼說，但鐘淺晴還是喜歡聽。
“我沒瞎說。這門課純靠死記硬背，你擅長。”
“……”怎麼聽着不像好話呢，她歪了歪腦袋。
“不需要動腦子。”
“……”啧，果然不是好話。
“好了，我把老師講過的重點給你補齊了，正在說的也劃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路行雲利落地劃完重點，将書推回到鐘淺晴面前，“看我幹嘛……上課呢。”
這人讨厭歸讨厭，但認真做事的樣子真是沒得挑。鐘淺晴小聲說了一句“沒事”，抿着嘴，看向眼前的課本。
全是圈圈和杠杠。
路行雲劃重點的方式與她截然不同。作為一名演員，她劃重點的方式與劇本标記很像，重點章節整頁都是密密麻麻的筆記。路行雲則不然，她會圈出重點範圍，然後用橫線劃出關鍵詞。
“你考試就背幾個詞？”
“昂。多讀兩遍，記不住就隻能靠編了。”面對鐘淺晴的疑問，路行雲小聲解釋，“你知道的，我記性不好，記不住大段的文字。”
“天，你CPA怎麼過的啊？法律不是都要背的嘛？”
“就是背關鍵詞嘛，然後用大白話寫出來。”路行雲說着自己都想笑，她确實是這麼做的。“律師出庭打官司也不是靠背的啊。他們了解法條，遇到問題知道用哪條，找得到、懂應用就行啦。”
也是，人各有不同，鐘淺晴不再理會這個話題。這節課剩餘的時間，她一邊聽老師的重點，一邊将路行雲的筆記改為自己熟悉的方式，直至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