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陪鐘淺晴在二樓玩了一會兒沙盤,就聽見樓下兩位媽媽喊吃飯了。沒一會兒,路知遠也回來了。她們下到一樓餐廳,初一正流着哈喇子蹲坐在餐桌旁躍躍欲試。
溫暖,是家的感覺。
“怎麼了,小行?”鐘淺晴見路行雲在發呆,捅了捅她。“幹爸叫你去拿酒呢。”
她愣了愣,“哦”了一聲。
此時,餐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紅燒肉、清蒸鲈魚、白灼大蝦、蚝油生菜等等,全是路行雲愛吃的。她開了一瓶紅酒,在全家人落座之前為他們倒好。
“來。”按慣例,開飯前是路知遠提酒。他舉着酒杯起身,滿臉的笑意。“難得咱們五個人又坐在一起。這杯酒既是歡迎小行回家,也是慶祝一家子團圓。幹杯。”
伴随清脆的玻璃碰撞聲,五人舉杯一飲而盡。
“好了,吃飯、吃飯。”王雪的開心肉眼可見。
路行雲沒動筷子,而是習慣性地戴上一次性手套為所有人剝蝦。同時這麼做的,還有她的爸爸路知遠。
“爸,你吃飯吧,今天我來。”
“成,那我就不和你搶活了。”
“嗯。”路行雲剝蝦的速度很快。她将剝好的蝦分别放到兩個空盤子中,一個是父母們的,一個是鐘淺晴的。
爸爸一隻,小淺一隻;媽媽一隻,小淺一隻;陳阿姨一隻,小淺一隻。幾十隻蝦剝完後,她給自己留了三隻。
随即,她若無其事地将一盤子蝦推到旁邊,另一盤子推給了父母們。在她看來,兩盤子蝦一樣多,公平公正。
“呃。”鐘淺晴看着面前的蝦山,尴尬地笑出聲。“謝謝姐姐。”
“嗯。”
路知遠不愛吃蝦,他沒注意路行雲的小動作。王雪和陳孑卻将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兩個人忍着笑意互相碰了碰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過三巡,飯桌上的氛圍漸漸火熱。路行雲比開飯前活潑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
“爸,我陪您喝。”她見路知遠開了一瓶白酒,主動請纓。
“你行嗎?快兩年沒喝白的了吧?”
“瞧不起誰呢,高地的威士忌也不是素的。”
“成,那咱倆喝。”路知遠給路行雲滿上,兩人頻頻碰杯,杯杯見底。
白酒的味道清冽甘醇,酒液流經喉嚨是先辣後甜,這感覺如破冰後流淌的潺潺溪水,綿長而悠揚。而且,路行雲覺得白酒散發的香氣與花香類似,濃郁、持久,容易讓人沉醉。
不知不覺間,她喝多了。
“爸,你放心。”她站了起來,伸出手掌,張開五指,“五年!我要讓子公司在歐洲獨立上市。”
“爸爸相信你。來,幹杯。”
“十年,我要進軍非洲、美洲、大洋洲、南極洲。我要幫您把廠子開到全世界,邀請企鵝來咱們的工廠參觀。”
飯桌間傳來一片哄笑聲。
“我閨女最厲害,幹杯!”
“不止呢!等您退休了,我要研發宇宙飛船。這樣……”路行雲紅着臉晃了兩晃,舉起胳膊,“我就可以把工廠開到外星人的世界。然後,我要發射星際家園。咱們全家移民外太空,與群星為伴,在銀河中暢遊,在宇宙中翺翔!”
“哈哈哈,爸爸等着那一天。幹杯。”
“幹杯!小淺,你高興嗎?”
“啊?”鐘淺晴正瞠目結舌地看路行雲發表豪言壯志,沒想到被點了名。“高、高興。”
“哈哈,你當然要高興。不止我爸在等那一天,你的爸爸也在等那一天。”
瞬時,全家安靜了。幾人表情各異,都看向了路行雲。
“鐘叔叔一個人在天上好久了。”路行雲又喝了一杯,誠懇說道,“他一定很想咱們。”
“小行,坐下吧,别喝了。”
“沒事,小雪。”是陳孑的聲音,“我想聽小行說。”她看向女兒。鐘淺晴呆望着路行雲,眼底的光晶瑩剔透。
“小淺,我答應過你的,會帶你去找爸爸。”路行雲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容,陽光又自信,“姐姐不騙你哒。”
“嗯嗯。”鐘淺晴又哭又笑,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這麼好的事你怎麼哭了呀?”
“才沒有呢,我是喜極而泣。”
“哦。”路行雲見鐘淺晴哭了,坐回椅子上。“小淺,你記住哦。隻有我、陳阿姨、你幹爸幹媽會帶你找爸爸。别人帶你找爸爸都是在騙你,你不要跟他們走。聽見沒有?”
“嗯嗯,聽見了。”
路行雲的話雖是感人,卻引起了三位家長的警覺。路知遠喝多了,但是頭腦還算清醒。他皺了皺眉看向兩位母親,此時,三個人的表情一樣了。
他不覺得路行雲是酒後失言。他了解女兒的能力。鑒于身份的特殊性,有些事對方無法明說。所以,他猜路行雲是在向三位家長釋放信号,提醒他們有人以鐘強的名義靠近鐘淺晴,要帶她去找爸爸。
毫無疑問,這人隻能是那位喜歡鐘淺晴的高級工程師。
“那位高工恐怕要越界了。”
“什麼意思?”
“他向小淺發出邀請,要帶她去看植入過鐘強思維的專家系統,帶她去見爸爸。”
這段對話發生在幾天前,當時路行雲正和馮羽溝通工作。
“小淺沒告訴你吧?”
“沒有。”路行雲搖搖頭,“我想她應該不是刻意瞞我的,而是高工以涉密為由讓她跟誰也不要說。我猜的沒錯吧?”
“聰明。”
“小淺答應他了嗎?”
“嗯。”
“能理解。其實自去年趙一百的飯局後,小淺不怎麼和高工聊天了。對方這是拿出了殺手锏,小淺會答應在情理之中。她沒見到鐘叔叔的最後一面,這是她的人生遺憾。AI專家系統是鐘叔叔生前參與的最後一個項目,她可能想借這個機會彌補遺憾。”
“怪不得……”
“他們約的什麼時候?”
“六月底。高工說,那是他送給小淺的畢業禮物。”
“真……”路行雲差點罵出一句國粹。“行了,我想辦法,我不會讓她去的。”
“小行,你一定要阻止她。先不說高工喜歡小淺,就算他們隻是朋友,高工帶她去看涉密項目也是違反紀律的,要判刑的。即使小淺不知情,也會被牽扯其中。這事一旦曝光,她的演員生涯就完了,沒準還要負刑責。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比我懂。”
“嗯,我知道了。”
從那天起,路行雲就一直在琢磨如何阻攔鐘淺晴。不管怎麼阻攔,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要讓家中的三位長輩知情。從小到大,鐘淺晴最聽的就是長輩的話。即使她勸不了,長輩也能勸。更何況,她六月不在國内,能直接保護鐘淺晴的隻有三位長輩了。
她拉上父母陪鐘淺晴拍畢業照有部分原因也是基于此。所以,無論今天還是明天,這頓五人酒是必喝的,也是一定會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