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鐘淺晴收起委屈的姿态，轉而變得難為情，臉也紅了。“我先去衣服了。”等從洗衣房出來時，王雪又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幹媽怎麼了？”

“我聽說你七月要進組，拍攝地點就在B市，是嗎？”

“嗯。”她點頭。

“你媽媽今天和我說，她一下投資了兩部劇，下半年會留在南方。小淺，你若是不介意就搬到幹媽家住吧。這是我們三個長輩的意思，怕你一個人住不安全。”

“啊？”

“當然，住不住還是要看你。畢竟，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總之，如果你不想一個人住就來幹媽家。你不是有鑰匙嘛，幹媽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以後進進出出的不用和我們打招呼了。”

“謝謝幹媽。”鐘淺晴擁抱了王雪。她會認真考慮王雪的意見，不過，她也要問問路行雲。萬一路行雲不想讓她住在家裡呢？雖然她感覺可能性不大。

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是正确的。

“好啊，我媽的提議不錯。我也希望你住我家。”路行雲收拾完行李洗了個澡，正抱着本書躺在床上，書名《東京夢華錄》。“有爸媽照顧你，我也放心。”她見鐘淺晴露出一副猶豫的表情，擡了擡眼皮，将書扣在身上。“改天再想吧。傻站在那兒幹什麼呢？上床睡覺了。”

“不是……我住你家合适嘛……咱倆已經不在一起了……”

“這有什麼關系？按你的意思，我今晚是不是得去睡客房？”

“這是你家，要睡客房也是我。”

“诶呀，打住吧，想那麼多幹嘛？小時候你爸媽出差，你不是也住我家嘛。忘啦？”

“這倒是。”鐘淺晴“嘿嘿”了兩聲。她簡直想立刻搬過來住。雖然見不到路行雲的人，但是能住她的房間也算是離她近了。

“來。”路行雲合上書，拍了拍枕頭。鐘淺晴聽話地爬上床，窩在她的身邊。對方乖巧的樣子讓她忍俊不禁，她點了點對方的鼻尖，輕聲道，“睡吧，晚安。”

“嗯嗯——”鐘淺晴搖了搖頭。

“聽話嘛。”

“小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你若不想回答，可以不說。但是，請不要說謊。”

“你問。”

“你還愛我嗎？”

鐘淺晴的問題來的有些突然，路行雲的心跳明顯漏了一拍。若是白天，理性會促使她克制自己的情感，她不會回答。但現在是夜間，她克制不了，因為黑夜總是感性的。

片刻後，她認真地回答了一個字。

“愛。”

“我就知道。”路行雲的答案沒有讓鐘淺晴失望，她的眼睛裡充盈着淚水。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她已經知道路行雲的心結在哪裡了。正如她之前猜測的一樣，對方把她當成了昔日的小廣場，那是一個承載了她們美好卻也讓對方摔跟頭的地方。路行雲現在是愛她，也怕她。對方愛的是她這個人，怕的是她們的愛情。

沒關系的，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她可以讓路行雲重新在小廣場騎自行車，那她也一定能挽回她們的愛情。

鐘淺晴關掉了小夜燈，兩人肩并肩仰望天花闆。

“姐姐，你下次什麼時候回國？”

“不知道。”

“哦。”

“反正每年的股東大會肯定回來。”

“可是還要一年呢。若是每年見一次，我們最多再見幾十次了。”

路行雲沉默了。她向一側扭頭，鐘淺晴清秀的側臉線條在黑暗中依稀可見。

鐘淺晴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卻依然望向天花闆。“我不想每年隻見你一次，因為我也愛你，而且很愛很愛。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繼續在一起了。”

“……”

“你是在害怕嗎？”

“……”

“不回答就說明我猜對了。我知道退回求婚戒指是我不對，但你果然還是那個膽小鬼，受不了一點挫折。”

“……”

鐘淺晴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不是很平穩，嘴角微微一提。“别生氣，我習慣你膽小的樣子了。沒關系，我可以等的，反正我已經等習慣了。從小到大，我都在等你。等你放學，等你接我，等你放假回家，等你回國。現在，我想等你好，等你重新接受我，接受我們的愛情。”

“别等了。”

“不。”她扭頭，兩雙眼睛在黑暗中對視。

“小淺，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了。無論是美好還是悲傷，都是過去式。你不覺得咱們現在的相處模式很好嗎？很輕松。”

“是很輕松，但也少了很多快樂。”

“……”很難否認。

“而且，輕松也是一時的。”

路行雲心裡非常清楚，鐘淺晴是對的。她們的相處模式是輕松了，可是生活中卻失去了一個能與她分擔心情，理解她想法的人。她的生活一點不輕松，想必鐘淺晴也是。

對面的人沉默了，鐘淺晴向前湊了湊，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路行雲沒有躲她。

她看見她閉上了眼睛，黑暗中的睫毛似乎在顫抖。

她伸出手輕撫對方的耳廓，然後沿着流暢的臉部線條向下，停在了對方修長的頸項間。那裡并不平靜，是脈搏在跳動，一起一伏如清波漾漾。

人會說謊，但心跳不會。

她沒有猶豫，手微微用力，四瓣唇在黑暗中重逢。

她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