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如眼睛哭得紅腫:“許警官,我家老三是不是又偷東西了?”
許珥沒說話,陳玉如當她默認,于是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就知道,這段時間早出晚歸,還騙我是找到工作了。”
許珥拉住她的手腕:“您先别激動。”
陳玉如借機牢牢握住她的手:“許警官,這次要關多久?”
“得看檢察院怎麼說。”許珥沒法透露更多:“他這次偷的東西比較貴重。”
“起碼要多久?”
許珥腦子裡過了一遍法條往最輕的說:“大概三年以上。”
然而她講完就有點後悔了,果不其然陳玉如再次跪下:“許警官,求求你,幫幫忙我,現在我們全家就靠他了,沒錢我隻能把孩子打掉了。”
許珥差點也給她跪了:“阿姨,您先起來,寶寶快足月了,您舍得打嗎?”
陳玉如摸着肚子淚如雨下:“許警官,你幫個忙,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真的,就這最後一次。”
“您拿什麼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許珥想起賈三在訊問室的神情,冷下臉:“他都不在乎你們娘倆,你又何必管他。”
“無論如何他都是孩子的爸爸。賈三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打人,開心時候還會陪孩子玩。”陳玉如抓着許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許警官,等你當媽之後就知道,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是多麼重要。”
“你真是……”
無藥可救。
周圍人在錄像,最後四個字,許珥忍着沒說,畢竟她沒辦法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斥責别人的選擇。
陳玉如是遠嫁而來,和父母多年不聯系,一直做家庭主婦,家裡唯一經濟來源是賈三晚上去集市擺攤所得,而她的生活除了老公孩子一無所有。
許珥歎了口氣:“這次抓到他的不是我,我幫您找隊長和他談談。”
陳玉如感激點點頭:“謝謝,謝謝。”
許珥把薛昊叫出來時表明自己想去審賈三試試能不能問出更多,因為她實在招架不住一個孕婦跪地求情。
許珥來這裡之前在市公安局當兩年的刑警,薛昊這方面對她審訊方面自然是放心,隻是她的脾氣……
薛昊讓劉潇洋一起進去:“小羊,摁着點你師姐。”
劉潇洋剛想跑聽到這話哭喪着臉:“又是我。”他想拒絕,擡頭就見薛昊嚴肅的表情,立馬站直:“收到。”
桌子上的燈光突然對着賈三有些刺眼,他原本快睡着,眯着眼看到桌前換了兩個熟悉的人,立馬坐直了:“呦,不是說你休息嗎,那個薛昊騙我。”
許珥翻了翻剛才的筆錄沒看他:“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要被判多久。”
“不就關個一兩個月,出去後我依舊是條好漢。”賈三笑笑十分驕傲。
許珥直入主題:“你老婆在外面哭着喊着跟我保證你不會再犯,讓我們想法子替你減罪,你可有悔?”
賈三嗤笑一聲:“悔什麼,就她多事,等老子以後發達了有她吃香喝辣的。”
他說完,許珥用力蓋上文件。
在扔到對方臉上之前被劉潇洋眼疾手快按住:“師姐,淡定淡定。”
他有過前車之鑒,之前所裡抓了個老流氓,訊問時說着一些輕挑辱女的言語,當時許珥随手把筆砸人腦袋上,力道不小腫了個包。
結果對方關了幾天出來一直記恨這事,他直接打12345投訴,還要求許珥賠償醫藥費,精神損失費。
為此,許珥被所長批了一頓,讓薛昊帶着她一起給人上門道歉。
許珥看了劉潇洋一眼:“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
劉潇洋慢慢松開手,眼裡仿佛再說,你看我信嗎?
許珥從證物袋拿出一個東西,站起來走近他:“賈三,薛隊沒跟你說這的貔貅值多少錢嗎?”
這東西大概是一周前偷的,賈三對這沒啥印象,估計在人家裡順手牽羊:“不就個破木頭,還沒我的手機值錢。”
“這是黃花梨木,木中黃金,轉賣多手,沒被做成古玩之前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你覺得這夠你判幾年?何況這還不是最貴的。”
賈三看着那貔貅的紋路和色彩确實不同尋常,心裡一緊:“不可能,那張輝也就一個街道辦主任。”
許珥笑了笑又坐回位置上:“你包裡東西那麼多,我又沒說這是他家的。”
“……”
“說說吧,你是如何作案的。”
賈三:“你們不是很厲害,都知道我爬哪家煙囪,還不知道我怎麼偷嗎?”
賈三上次被抓進來,他們隊把審訊記錄看了一遍又一遍問才結合他平常擺攤的軌迹,大概知道對方喜歡偷什麼戶型,在哪裡銷髒。
許珥一手轉着筆,一手撐着下巴看他,聲音冷清:“死到臨頭還嘴硬。”
賈三和許珥對視良久,甘拜下風: “你什麼意思?”
“我來給你羅列一下從你包裡搜出的東西七七八八加起來有多少錢。”許珥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開始念,有手機,香煙,相機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除了那貔貅,還有看起來不起眼價值五位數的項鍊。
許珥注意到賈三被拷着的手握緊:“不是我說,你背着這些東西不重嗎?”
紙上密密麻麻的賈三看得不清楚,但他看到了最後一行的總金額将近六位數,臉色煞白。
但他依舊不信:“許珥,别以為我不知道你舌燦蓮花,是個老狐狸,這肯定是假的。”
許珥挑了挑眉轉頭問劉潇洋:“小羊,我也不老叭?”
“不老不老,師姐年輕的很。”劉潇洋敲着鍵盤的手停住了,心裡默念,師姐,現在是問這話的時候嗎?
“愛信不信。”
許珥把東西都收起,她不喜在這密閉的房間呆太久,走之前看着正在打印筆錄的劉潇洋一時興起問了句:“小羊考考你《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
劉潇洋差點沒反應過來,這咋還帶抽背的:“盜竊公私财物,數額較大的,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别巨大……”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許珥看賈三皺着的眉頭故意在關鍵地方喊了停:“趕緊讓他簽字,又完成一個kpi,晚上請你吃飯。”
賈三握着筆在紙上遲遲不肯簽字,桌上的台燈照在他身上像是被無數螞蟻啃食。
額頭的汗滴落在紙上,他最終放下筆身體癱軟了下來,擡頭看了許珥一眼,不再是剛進來時候毫不在意的模樣:“我說,我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