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珥嗓子幹燥,聲音微啞接起了電話。
“師姐,整個榕市都被淹了,你那邊現在出的來嗎?”
劉潇洋那邊信号不好,聲音斷斷續續,傾盆大雨和廣告牌砸下來的聲音不知道是她還是對方傳出來的。
電話挂了後,許珥拉開窗簾,路燈一閃一閃照着下面的雨水湍急,大概有一層樓那麼高。
榕市靠海,每年夏季大大小小的台風也有十幾個,如今夏季結束快入秋,卻發生近八年來最大一次暴雨,引起城市排水系統崩潰,城中内澇。
手機一直在振動,清荷街派出所通知全員取消休假,參與支援。
許珥回房間換上警用雨衣,一開房門就見葉靜舒站門口欲敲門:“小耳朵,接到報警,有一人的腿被山洪沖下來的車卡橋頭在石墩上。薛隊他們過不來,局裡派我們立馬趕過去,消防和救護車也在路上了。”
電梯故障,許珥兩人走樓梯下到一樓就見幾個人在地下室出口躊躇。
一個男人剛邁出一隻腳就被許珥拽住了衣領:“你幹什麼!”
男人見到兩個警察欲哭無淚:“挪車啊,我的車,新買的車。”
許珥不可置信:“你不要命了,現在去挪車,我們救你還是救車?”
葉靜舒拿出證件:“你們幾個,趕緊回去,沒看到外面雨這麼大,還沒等看到車,自己先淹了。”
相比較許珥話糙,葉靜舒言語溫柔些,男人也不為難他們,點了點頭。
許珥見他們确實放棄了這個想法才拉着葉靜舒的手朝着外面邁出去救人。
那些人看到兩個女生穿着雨衣,肩膀上閃着紅藍警燈,一出門就隻露出半個肩膀,以下全泡在水裡,好像随時會被洪水沖走。
有個中年婦女不忍心喊了聲:“小姑娘,你們小心啊。”
葉靜舒朝他們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回去,她現在不能講話,一張嘴水就能咽進肚子裡。
許珥擔心兩人被水流沖分開,提前用繩子把兩人綁在一起,增加重力。
電線被風吹斷,道路上一片漆黑,隻能看到水的倒影,這個時候最怕的就是導電。
許珥打開手電,雨大得看不到周圍人和物:“哪個石墩?”
“橋頭。”葉靜舒說完聽到了痛苦的呻/吟,燈打在不遠處:“在那。”
附近樹木茂盛,石塊和斷木被洪水沖下來,一個大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被車窗夾着,水淹到半腰,面露痛苦。
葉靜舒拿出警官證:“您好,我們是警察,您現在怎麼樣了?”
大叔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個勁的喊疼,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許珥順着半開的車窗摸到他的小腿,雖然她不知道這大叔怎麼被夾住的但還是敲了敲車玻璃:“這裡,撬開。”
葉靜舒是接警員,沒出過幾次警,她看到旁邊一根鐵棍,掂量着重量,左右猶豫了一翻他們兩砸車會不會太危險:“要不要等消防員來?”
“一會水就淹上來了。”許珥拿兩塊布墊着大叔腿,接過鐵棍沒猶豫直接對着玻璃和門縫之間用力往下一掰,整個車窗碎成雪花。
大叔也是悶哼一聲。
這時候消防員到達,看到許珥身上背着體積是她一倍的大叔彎了腰,皆是一愣而後立馬接過來,帶着那大叔離開。原來的地方離開不到兩分鐘,山洪卷着斷木沖下來。
此時安和醫院急診科進水,被淹到腳踝,醫院連夜抽水轉移病曆材料,保安保潔等正在往外面掃水。
江鶴川在外出急診,救護車剛開出去沒幾分鐘就緊急刹車,司機無奈轉頭說:“醫生,車抛錨了。”
“什麼?”江鶴川透過見這水淹到車燈,估計是發動機進水要報廢了:“聯系醫務科,讓他們派其他人過去,我們先下車。”
護士車門都不敢開:“江醫生,外面淹太高了。”
江鶴川看了眼兩個身材嬌小的護士:“師傅,我們先出去,然後把她們背下來,不然躲在車裡都要沒命。”
司機師傅點點頭,他和江鶴川從窗戶爬出去然後把兩個護士背到高處。
“有沒有人啊,救命,我兒子,你醒醒。”社區高處有一婦人抱着男子哭喊,旁邊圍着幾個社區工作人員,配上周圍大雨聲着實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江鶴川背着醫藥箱來:“讓一讓,我們是醫生。”
他借着手電筒的燈,查體完結合社區人的說法,确認被樹砸到肺破裂:“準備氣胸穿刺。”
而和他隔着一條街的許珥剛疏散完舊樓裡的居民,劉潇洋跨着洪水過來,大喊:“師姐,小葉姐,楊所讓我們去社區集合。”
許珥完全沒聽清對方說啥,隻知道讓他們兩過去,等走到劉潇洋身邊葉靜舒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什麼情況。”
劉潇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對講機,現在這時候手機壓根沒信号:“社區有個醫生救人,救護車泡水抛錨了,讓我們集合把救護車推去醫院。”
距離最近的醫院是安和醫院,劉潇洋看了眼許珥,見她神色淡然又收回眼神,許珥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直到許珥出現在社區看到跪地上搶救的人知道了劉潇洋的眼神什麼意思。
江鶴川聽說有警察來幫忙擡頭,看到眼前疲倦被浸濕的臉心神一動,轉頭又繼續投入到救治中。
兩人的對視不過一瞬,沒有過多眼神和話語,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