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至古,談判之事,向來比劃耐心,最先按耐不住的人往往是輸家。
白初初表面上是青樓名倌兒,暗地裡常接這種信息交易的買賣,莫如許跟她混熟了自然知曉她的套路,她不松口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出的價不夠高。
“禍福相依,你怎知這‘禍’不是‘福’?你頭疼是因昨夜沒休息好,秉燭談大生意,幹甚拉我做借口。”莫如許不接這種污蔑,反駁回去,而後說出自己的報價:“原來價格上再翻三番,你覺得如何?”
那便是三百兩了,這已是頂天的價。
白初初聞言一愣,而後滿意笑了:“莫小姐果真大方,你說巧不巧,昨個兒我剛收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一幫外鄉人鬼鬼祟祟的……”
她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折好的紙條,用手指夾着在莫如許面前搖了搖,“都在這兒了,哎,這可是獨家信息,我收你三百兩屬實是看你我相識多年的份兒上,旁人來問,定然不是這個價。”
也隻有白初初敢将關乎皇帝安全的信息當做交易的籌碼,玩兒似的随意買賣。
她笑容豔麗,看着像是一朵開到萎靡的牡丹花,莫如許将紙條拿了來,動作利落起身:“如此,那便萬分感謝了,知你願意幫我,一會兒讓石頭去府上找茹棠拿錢,我還有事兒,就不在這裡多呆,日後有機會再來感謝姐姐。”說完便拉着段千歡離開了房間。
她走的快,倒沒看到白初初望他們背影時那神秘莫測的笑容。
剛打開門就在門外看到了石頭,石頭是白初初的奴隸,專門為白初初跑腿兒,沒了一隻耳朵,是因他之前惹了白初初不高興,本來兩隻都保不住,莫如許出錢勉強保住了石頭的右耳。
莫如許見他在外面等着,對他點個頭就打算離開,哪知石頭卻側身擋住了莫如許的路,她疑惑去看,就見他一臉糾結,明顯一副為難模樣,她正要開口問些什麼,就聽屋内白初初的聲音響起:
“石頭你過來,我有事兒找你。”
這話一出,石頭飛速擡頭看了莫如許一眼,而後聽話轉身進了房間。
莫如許回頭去看他背影,心中疑惑,但也隻當石頭想要和她說話,畢竟這事兒之前也發生過,石頭憋了半天最後卻隻吐出“莫小姐好”四個字,說到底,石頭今年也不過十五歲,表達喜愛的方式笨拙又真誠。
搖搖頭便從風月樓的側門離開了,一直沒說話的段千歡這時突然出了聲:“你方才……生氣了?”
這自然說的是白初初剛進門說的話了,她說莫如許動了氣,當時段千換沉浸在自己情緒中沒有注意到,如今身旁沒了人定是要問上一問的。
莫如許聞言快步走的腳步一頓,而後恢複如常,淡淡道:“沒有,你多想了。”
段千歡沉默,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那個人是誰?白初初說的可信嗎?”
莫如許答道:“那人名為石頭,是白初初的奴隸,生性腼腆,至于白初初……”她扭頭去看段千歡,“她是京城有名的萬事通,别看她是女子,對消息的敏感度非同一般。”
她回頭看路,“她沒理由騙我們,況且是真是假,總要去看看才知道。”
紙條上隻有一個地址,是郊外的一座破廟,年老失修,早已棄置不用,平日裡無人會到那個地方去,倒是一個藏身的好去處。
他們馬不停蹄直去找慶酌,讓慶酌帶着大批人馬一道兒去郊外,一幫人浩浩蕩蕩出發,莫如許見這場面,心中隐約不安。
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向來比拼的是速度,是時間,慶酌的隊伍雖氣勢煞人,可到底是铠甲,不能上馬速行,速度方面便也落了後。
莫如許二話不說直接跨上一匹馬,頭也不回地往郊外趕去,段千歡見她如此,也忙攔了一匹馬追了上去。
由于一整天都沒歇息,加上還受着傷,莫如許有些虛弱,連帶着嘴唇都發白,馬速很快,震得她傷口疼。
段千歡見她如此忍不住皺眉,騎着馬靠近她大聲喊道:
“這事兒交給慶酌就好,你休息會兒吧,身體要緊,你單槍匹馬趕過去,就算人真的在,你也做不了什麼!”
這話雖然難聽,卻說的實話,莫如許不會武功,還受着傷,到了地方除了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能幫上什麼忙,一個不小心還可能被對方挾持做了人質,屬實是吃力不讨好。
莫如許知他這說的是真話,聞言也抿唇,手上控制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段千歡騎馬跑在她身邊,忍不住将疑惑問出口:
“你為何對這事兒這麼上心,其實這事兒根本與你扯不上關系。”
在段千歡對莫如許的印象中,她并不像如今這麼沖動,她向來是謀而後動的,為何今日面對這事兒卻沒了理智。
這時他們已到了郊外的路上,旁邊是蓋着雪的榉樹,樹葉化為肥料與泥土混在一起,冬雪覆蓋倒不至于它光秃秃。
莫如許皺眉去看周圍環境,忍不住心中煩躁,不是為了毫無亮色的風景,而是因段千歡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