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歡扶住往後仰的莫如許,眉頭緊皺緊張道:“你沒事吧。”
莫如許搖頭,看向那邊一臉悲痛,淚流滿面的石頭,神情忍不住也浸滿了悲傷。
石頭哭起來也是沉默的,緊緊咬着下唇不讓哭聲洩露出來,但還是忍不住吐出些破碎的聲音,一時間壓抑的氛圍圍繞衆人周圍,莫如許緊緊抿着唇,愧疚漫上心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眼下說什麼都是冒犯。
“對不起……”她垂頭輕聲道歉,但她知道這種虛僞缥缈的道歉根本無濟于事。
石頭聞言強忍着自己的淚意,搖頭:“這不怪你,是她自己的錯。”
那日大鬧百宜居,冷靜之後他也想明白了,莫如許做的并沒有什麼錯事,她隻是沒有包庇一個犯了大錯的朋友罷了,不該将所有錯誤都歸咎于她身上,但道理如此,他又怎能真的毫無芥蒂,眼下說出這話便已經耗光了他的全部理智。
他不想說話,也不想同莫如許交談,隻想帶着白初初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這個埋葬了白初初姓名的吞人都城。
于是他卷起白初初的屍體,背在背上就打算離開,莫如許見此,忍不住開口問:“你要去哪兒?”
石頭沉默,沒有回答莫如許的話,眼睛看着前方,背着白初初一步步朝外走去,一旁一直沉默的段千歡這時出口:
“你帶着她又能去哪裡呢?她需要安眠,而你這樣背她離開,不用多久就會被旁人看到,那時别說她能安然進入另一個世界了,就連你都會因偷屍入獄。”
“你身體太弱,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就算你不信我,也該信白姑娘的眼光。”
白初初是個精明的人,向來隻有她騙旁人的份兒,哪能輪到旁人來騙她,既然她當初選擇莫如許為好友,就說明莫如許在她這裡是過關的,她是相信莫如許的。
莫如許并未将與白初初在獄中的交談的話告知石頭,她也說不出來,因此隻能滿眼祈求地看着石頭,期望着他能夠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害他。
哪知石頭搖了頭,操着一口因悲痛而變得沙啞的聲音道:“我要帶她離開,哪裡都行,隻要不是京城,……她不喜歡。”
他知道白初初讨厭京城,曾不止一遍與他說要一道離開京城,她活着時沒能如願,如今死了,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帶走的,離開京城,哪裡都好。
“你們也不必替我擔心,來之前我都想好了,我知道離京的一條小路,我帶着初初不會出事兒的,你們也不必管,如今京城正亂,這事兒餘韻未散,你們也不要再摻和。”
他這話說的尤其清醒,甚至與他年僅十五的歲數不匹配,更同他平日裡的表現不一樣。
他往上掂了掂白初初的屍體,低頭繼續行走。
段千歡見莫如許模樣,以為她想再挽留石頭,正要開口卻被莫如許扯了袖子,看着石頭的背影輕聲道:
“罷了,既然他想走,那便讓他走吧,離開京城的确是一個好法子。”
遠離傷心地總歸一直困在過去好。
“不過,不知你可否再幫我一個忙?”莫如許扭頭一臉祈求地看着段千歡,段千歡自無不應,“你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刀山火海絕不推辭。”
莫如許勉強一笑:“倒不必你做這些,我就是想拜托你,幫我護着石頭,讓他安全離京。”
這是她做不到的,隻能拜托段千歡去做,因此她萬分祈求。
段千歡見不得她這模樣,抿唇點頭:“沒問題,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你放寬心。”他沉默一瞬,看向石頭搖搖晃晃的背影繼續道:“那白姑娘這事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真的不管?但若按你說的,她身後牽扯不少事兒,你要淌入這趟渾水嗎?”
白初初一旦與顧家有關聯,那吳國殘黨這事就不但是殘黨複仇了,還與周朝國事相關,茲事體大,其中複雜不言而明,段千歡私心不想讓莫如許摻和,但他卻知莫如許的性子,她那夜不去便好,若去了,她便不會放棄。
段千歡本以為莫如許會繼續拜托他幫忙深查白初初的事兒,若她說,他也肯定照做,哪知她卻搖頭道:“不,我不打算摻和這件事。”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石頭,但是就讓這事兒過去吧,你也不必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