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奈醫館的人來，說小月身上的傷很重，怕是不行了。

莫如許同段千歡趕忙過去，正午時分暖陽灑金，莫如許被曬出了汗，卻不抵心中焦急。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醫館隔間，便看到一臉灰敗的小月，她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看起來怕是要不行了。

腰間圍着沾血白布的山奈在床邊站着，聽到腳步聲他扭過頭來，看到是這兩人，他沉默一瞬，道：“……來了，有話就趕快說，免得之後再沒了機會。”

他語氣淡淡，對這生死離别之幕習以為常，走到莫如許身邊，沒啥界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節哀。”

說完看了身旁的段千歡一眼，對他輕颔首之後便出去了，貼心地帶上了門。

莫如許一愣，走幾步到小月的床邊，她還保有意識，如今看到是莫如許，小月勉強地對她微微一笑，算是安撫。

嗅聞到離别的味道，莫如許心中竟有些麻木，沉默無語地坐到身旁的小凳子上，垂首拉着小月的手。

小月是一個溫柔的姑娘，隻看着莫如許笑。

風月樓是個奇怪的地方，明明做的是肮髒的事，那裡的姑娘卻讓莫如許覺得幹淨。

莫如許并不孟浪，京城那麼多風月之地，她就隻往風月樓一個地方去，為何？

不是她鐘愛，也不是為了白初初，是因那裡的姑娘給她的感覺不同，她們的眼中還有希望。

但讓她們離開，她們又不肯，莫如許感到矛盾。

這種矛盾感讓莫如許時常去想，她們為何要這樣，這棟樓中又埋藏着什麼秘密？剛開始她常去風月樓便是為了解答這個疑問。

但時間長了，去那裡的原因也就變了，最初的目的被她丢到了十萬八千裡。

“誰害的你？”

莫如許悶聲問，其實這答案不用問也能想到，小月許了趙家做妾，妾不算是人，是生是死，全憑趙家公子心情，就算告到衙門也無人會應，因為這是正統。

果真小月聽了這話，隻是沉默地搖頭，開口嘶啞：“你不必為我悲傷，我命如此，怨不得旁人。”

“我也該去陪白姐姐了，她不在的日子我總覺着少了什麼。”她聲音虛弱，但卻平靜，莫如許知道，她是真的不怨。

可是莫如許心裡難受，悶的慌。

但她隻是放松了捏小月手掌的力氣，沉默着沒有說話。

小月又開口：“想必這位便是段世子了，小女如今這幅模樣，怕是不能給您行禮，還請世子見諒。”她想直起身，但還未動幾下又倒在床上。

莫如許顧不上悲傷，趕忙去扶她。

“月姑娘客氣，如許引姑娘為友，那便是我段千歡的友人，友人受傷，向我行禮是萬萬不可的，月姑娘好生休息就是。”

他這話一說，别說小月，就連莫如許也是一驚。

這話算是驚世駭俗了，沒人會願意稱一個……一個妾為友人，尤其是段千歡這樣尊貴的身份。

無論段千歡真是這樣想還是安慰一個将死之人，這句話都足夠尊重。

小月愣了好半晌，眼眶慢慢濕潤了，轉頭看向莫如許，那眼神甚至帶些羨慕：“我算是知道，你為何待他如此不同了，好，好，好，真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她連說三個好，像是情緒太過激動，突然咳了起來，莫如許被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去喚山奈就被她攔住了。

“别去，我身體如何我是知道的，……沒用了，你過來，我告訴你些事。”

段千歡這時出口：“那我幫你們看着，你們聊。”說完便開門出去了，莫如許一愣，正要告訴他不用，但他已經出門了。

小月見她這樣，扯下嘴角無聲笑了，“你倒是喜歡他，先前人家常給你寫信也不見你心軟，如今怎麼回事兒，人就是出個門，你就心軟上了。”

“沒有……”

莫如許低頭，看到小月這幅模樣，她實在開不出玩笑，便扯了個萬分難看的笑。

小月将她按坐下來，拍拍她的手，歎口氣道：“人各有命，強求不來的，我們也就這樣了，但你不同，你和我們不一樣……”她又咳了幾聲，臉變得唰白。

小月原本模樣是很好的，但如今……莫如許不忍看，移開了目光。

“自你第一次來風月樓，我便知道你是不同的。”

“你隐藏的不好，還未開口試探我與初初便知道你想問什麼，你藏在心裡的疑惑，……如今我要……死了，便給你解個惑。”

“你可知道，風月樓背後之人是誰？”

莫如許一頓，而後出聲：“顧家。”

小月看莫如許，“顧家？”她笑了，卻搖頭，“是，也不是。”

“我們真正聽從的是陛下的命令。”

聽到這話，莫如許猛地擡頭 ，睜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小月又笑，溫和地道：“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同初初均是皇帝在外養的密探，孤兒之身最好操控，……這麼些年來，我們混迹在京城各個達官貴人之間，為的就是給陛下搜集信息。”

“但面上，我們還是顧家的人，效忠的是顧家，算是諜中諜？”

莫如許怔然無聲。

“我……我不知道……”

小月被她這模樣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