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與自己□□成相似的臉龐,一陣反胃。
謝溯之笑笑,拖着嗓音,婉轉幾道,“可能,被我藏起來了。”他随意指了個方向,“她在鐘秀宮,你去找她吧。”
謝洄之眉頭皺皺,看向一側的紀塵,眼神詢問,“鐘秀宮本是前朝蕭皇貴妃的住所,之後一場無源大火,宮中所有人全死于大火中。之後這宮就變成了不祥之地。”
“那宮殿可有異常?”
“那宮殿哪哪都是異常!”紀塵有些焦急,輕啧一聲,身後的蜘蛛邁出一條腿,直直戳向紀塵的膝蓋窩,紀塵悶哼一聲,不再講話了。
“哦,她大概是去找灼夜的骸骨了,那個地方骸骨多。”謝溯之打了個響指,似是想起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攤開手臂,一臉戲谑看向灼夜。
“多虧了魏徐言那小子呢。”他歎謂,“本來還以為他對祝清晏情根深種,不還是被我幾句忽悠便替我做了事?凡人就是凡人,就他那個資質還真相信自己可以成同緣神呢?”他大笑起來,“我現在一想起他那副貪婪的表情就想笑。”
謝洄之嘴角瞥起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很快又被壓了下去。“兄長,這麼多年,你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寬以待己,嚴以律人。”
謝溯之不搭腔,他擡頭看了看天,笑道,“你瞧,太陽落下去了。晚上好,我的軀殼。”他貪婪瞧着謝洄之,不加掩飾欣賞着眼前堪稱完美的一張臉。
一道亮光自天際劈空而來,直直打向宮廷上方,卻又被結界所反彈,在空中迸裂成無數銀白火花。謝溯之滿意勾唇,打了個響指。
“轟隆轟隆。”衆人地面下仿佛有龐然大物攢動,地面鼓起又乍裂,推着衆人朝後倒去。紀塵被突如其來的翻轉揚下蜘蛛背,落于地下反倒穩穩當當跟着地面一同翻轉下去。
衆人一同轉入地下,有光隐隐顯出,從漸微逐漸變得灼目,一陣強光過後,地面移轉停滞了。
“相顯,睜眼看看為兄多年經營的地方,我費了許多心血,才将當年的太子府搬來這處。”謝溯之大笑道,“诶?”他恍若堪堪想起,“算算時間,兄長比你住的時間可長多了。你那時年幼,也不知記不記得府中光景,為兄可是一點沒動呢。”
曾經熟系的早該消失的一磚一瓦再次重現。墨藍色地磚鋪滿庭廊,院前種着一片藥田,藥田旁有一水井,是他當年為祝水親手做的。樹下還有一秋千,架上藤蔓環繞。謝洄之瞥了一眼灼夜,目光深深。有花草逐漸攀上藤蔓,自間隙盛開,依偎在藤蔓旁。
嘈嘈切切的聲音自各個緊閉的屋内傳來。謝溯之衣袍一揮,門窗皆被從外彈開。與庭院的日光明媚不同,不知為何,好好的屋子居然一點不透光。屋内仿佛有許多人,他們受到驚吓,低聲驚呼,又有刀槍摩擦的聲音傳出,那些人就再沒了動靜。
“哎~你們莫要不懂事,他們的主上都回來了,還不快将他們放出來,好讓主仆團聚啊。”謝溯之笑着說道。
有人從屋内出來了,他們被人從身後推着,逐漸露出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親眼看見這一幕時,謝洄之仍舊心下驚顫。
謝溯之指着他們一個個數過去,“這人是當年你的親衛,你出殡那日,他因有人說了你幾句不是,在街上和人打了起來。”“那人!那人是你的花匠?我記得祝水對他頗為關照呢。”“還有那個,那個!你還記得嗎?我記得這女婢喜歡你來着。”“還有那個,那個.......”
“祝家人的血脈怎可浪費,自我蘇醒後,便去了趟地府,将他們的命簿找出來,全改了,所以你看,他們身上的蓮花印記可還熟系?他們已經為我繁衍出這個世界上血脈最為純良的蓮花血脈。”
紀塵聞言,怒火中燒,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你個敗壞倫理的瘋子!”他瞧了眼師父,想起他無數次下地府尋找這些人的命簿卻無功而返,不知他聽得這話,該作何感想,是慶幸命簿未毀?還是懊惱憤怒?亦或兩者皆有。
“你怎會去得了地府?”謝洄之喉嚨發澀,聲音嘶啞,怒火卻有隐隐壓制不住之勢。
謝溯之身子一僵,又悄然放松下來,“多年未見,你倒是一點未變,仍舊薄情寡義,怎麼?這麼多人的生死仍舊不能讓你放下克己複禮,放下所謂的尊嚴與面子,朝我打一拳麼?”
灼夜聽得這話,扯扯嘴角,謝溯之的敏感、無常,注定他永遠讀不懂謝洄之這個人。
“我們的恩怨,不必牽扯不相幹的人進來。”謝洄之說着,微微轉動手中靈力,無數泛着泠泠寒光的冰淩對準謝溯之的後腦勺,一觸即發。
“哪裡不相幹?多虧了他們,我才能夠得到我想要的。”他拍拍手,看守衆人的傀儡人壓着一個孩童,走到藥田中。
“轟隆隆。”藥田下沉,土壤翻滾,無數草藥的根被拔出,與土壤混在一處,盡數被毀。
“你的好徒兒開始幫忙了。”謝溯之指着謝洄之大笑起來。冰淩被人牽動,直直朝謝溯之飛去。“砰!”冰淩化為水霧,消散在空中,謝溯之被吓了一跳,扭頭看去,瞧見剛剛收回觸須的灼夜,笑得更為猖狂了。
“好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