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關鍵,一時間三雙眼睛都望向了克洛弗。
克洛弗沒有在意他的冒犯,思索了一會,才道:“關于祂的記憶我有些淡了,隻記得在我女兒死的第七日,祂降臨到了這裡。”
祂身旁漂浮着明亮的聖光,刺目而灼熱,不可直視。
神并沒有說話,那些指引,是一瞬間直接灌輸到了他的腦子裡。
“祂說,我的女兒尚存一線生機,若是要重歸于世,需得以命換命。”
“被獻祭的孩子并不意味着死亡,他們的靈魂将會飛升天堂,成為神身邊最虔誠的神子。”
葉渺回想起看到的那場祭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确定不是什麼邪神嗎?”
克洛弗神色平平:“也許吧。”
他并不知道神的稱謂,隻要能複活他的女兒,是不是神,是什麼神又有什麼所謂?那都不重要。
他轉頭看向沈予,面色悄悄柔和一瞬,“小花有說什麼嗎?”
别看克洛弗現在這麼平靜,有問必答,若是他們給不出滿意的答卷,他随時都有可能暴起。
沈予搖搖頭,城主府外的時候,他還能聽見小花時不時的抽噎聲,在進來以後,他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就宛如一台老式收音機,磁帶突然斷開,戛然而止。
克洛弗眼底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
德蘭大陸陷入災難是自由女神和光明神之争,那是什麼原由引起的兩位神出手呢?副本不會毫無邏輯,一定有引子在。
兩位神明誰勝誰負?在那之後祂們又去了哪裡?為什麼要指使克洛弗将孩童進行獻祭?
克洛弗所提供的光于神的線索并不多,根據短短幾言的描述,在特質上沈予更傾向于祂是光明神。
問不出更多内容,白石禮轉了個話題,“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此話一出,會客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他這個問題太過于尖銳,完全沒有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
克洛弗繃直了身體,用手抵着桌面,一語不發,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葉渺坐在他一米遠的位置,能清晰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葉渺皺了皺眉,阻止道:“你别這麼問。”
克洛弗和他們隻是暫時握手言和,在對方傷口上散鹽,很可能讓他再次陷入狂化狀态。
“不說算了,看來你也不是很想救人。”白石禮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真的很欠,欠的葉渺想給他邦邦兩拳,可他笃定了克洛弗不會動手,因為他一句話拿捏住了對方的死穴。
他的女兒。
好一會後,克洛弗終于開口了。他眼中是悲傷的、痛苦的,直挺挺的肩膀仿佛一下子就被壓垮了。
他緩緩道:“小花……她愛笑、愛跳、總是不顧勸說去到雪地下奔跑,但她身體一直都不好。”
這個孩子,出生時氣息就很微弱,好幾次差點沒挺過來。可她不哭不鬧,尚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是在對他微笑。
她有着天使般的笑容,上天怎麼能殘忍的帶她走呢?
克洛弗用盡了所有辦法,可所有人都表示無能為力,說她命數已盡。克洛弗沒有放棄,最終,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幾乎是散盡身家,才在大祭司那裡求得了靈藥,将小花救了回來。
小花的死沒有謀殺,也不是意外。她的一生也很短暫,用短短幾句話就能概括。
那就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天甚至剛升溫了幾度,她卻沒有任何征兆的倒下了,安靜的像個睡美人。可在前一秒,她還開心地呼喚着……爸爸。
這次,大祭司也無法診斷出原因,她就像落在花瓣上的蝴蝶,一眨眼就迎着風吹的方向飛走了,再也不見了。
克洛弗的理智在一邊崩潰一邊重建,他将女孩放入冰棺中,連帶着那顆心一起封存在寒冷之中。
所以當神降臨,他才猶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哪怕上面布滿長釘,也絕不放手。
“帶我去見她。”沈予坐直身體,目光沉靜,打斷了他繼續陷入到那悲傷到不能自已的回憶。
若是旁人說,克洛弗會很難以忍受,這是在活生生的從他心上剜肉,但換成是少年,反而吹去了一縷陰霾。
對方總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在少年身上能感受到的,是跨過雪山、穿過高原的平和。
“好。”克洛弗站起來,他步伐沉穩,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打開了那條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