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

這是兩人相處一周以來，蘇月第一次這樣叫自己。

許翊暗叫不好，思考那天的誤會該從何處解釋。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察覺到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其中高洋沒讀懂蘇月介于疑問和陳述之間的語氣，積極打破沉默的氛圍。

“他一直都有微信啊。”腔調簡直天真爛漫到了極點。

許翊：……

倒也不必強調“一直”……

蘇月自然聽到了這個詞，冷漠收回視線，掃碼付款。

許翊大氣不敢出，瘋狂給高洋使眼色。可沒想到高洋慧根是一點沒開，以為是解釋得沒有說服力，還拿出手機展示了他們四人的群聊。

“你看，這個黑色頭像，就是他。”

“知道了，謝謝。”蘇月隻瞟了一眼，語氣很淡。

面上看不出情緒起伏，但許翊讀出了蘇月輕飄飄口吻下的怒氣。

出了門，正好是綠燈，隻有二十秒。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學校見。”說完，蘇月快步沿着斑馬線往在水一方走。

高洋：“行啊，拜拜拜拜。那個老大，你不也……”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翊遞了個眼刀。

“你少說兩句吧，我真的……”許翊無奈搖頭，忙跟上蘇月。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黃天石和劉盛源，兩人面面相觑。他們住一個小區？

隻剩下高洋摸不着頭腦。他沒幹什麼錯事吧？

*

雨後的路面未幹，油柏路呈現被淋過的深色。空氣很潮，小區路旁的引燈亮着白光，将兩人身影拉長，一前一後，足足有三米的距離。

蘇月低頭走，瞥見地上那個一直在自己後面的影子，還是沒忍住。

“你怎麼也往這兒走？”

“我……我也住這，不能往這走嗎？”

蘇月：？

不是，你還委屈上了？

剛才在飯館看到許翊點開微信的時候，她的記憶瞬間拉回那個下午。她為了還兩塊錢如坐針氈，而他一句“沒有微信”就能輕飄飄打發了。她自認自己不算是什麼好人，但還是有一絲尚存的道德感。加上李茗事事分明性格，那會兒一路上都在拷問自己，甚至壓在心裡難以入睡。

而剛剛，她才明白，當時的她竟然為了一句謊言耗費那麼多的精神。

蘇月其實也很理解，畢竟許翊是有女朋友的人，拒絕異性是很正常的事，她也沒有撬牆角的癖好。

可就是，很不爽啊。無論怎麼想都沒法說服自己。

心裡還憋着氣，餘光看到許翊已經和自己并排而行。

蘇月連個眼神都不想給。

省省吧哥，現在又沒有太陽。

而且老實說，你給我擋太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形象崩塌了。

“那個，加一下微信吧。”許翊摸出手機，打開微信。

你現在想加了啊？

沒門。

“加微信幹什麼，你不是沒有嗎？”

吃了閉門羹，許翊無奈歎氣。

“我有的，我當時……”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特意翻遍房間裡還有沒有零錢，雖然最後是找到了。但是，你、耽、誤、我、學、習、了。”

“抱歉抱歉，我當時真的沒想到。所以，加個微信吧，要是有什麼學習的問題也方便交流對不對？”

進了電梯，蘇月摁下樓層數，沒作聲。

年級第一了不起是嗎？

還要羞辱她？！

“那……如果你想，以後上學的早餐，我給你帶，事後你轉錢給我，這樣行嗎？”許翊見她臉色更不好，忙說道。

聽到這個提議，蘇月眉心微動。她一直有起床氣，早晨最重，起早是意外，賴床是常态，上學早餐搶不過那些站在早餐店前排長隊的人，所以經常靠提前在超市買好的面包和牛奶，時間久了也挺食之無味的。

嗯，确實很能誘惑她這樣的起床困難症晚期患者。記仇和有人帶早餐，怎麼想都是後者更加劃算。

叮。

梯門一開，兩人一前一後出來。蘇月拿出手機，點開掃碼。

“加不加？”

許翊沒想到同桌态度轉變那麼快，急忙說道：“加。”

對上高洋說的那個頭像，蘇月連好友申請的理由和備注都沒填，直接發送，然後開門，“呯”的一聲無情關上。

剛打開客廳吊燈，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起提示音，聊天界面多了個信息紅點。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看着系統發送的這行字，和列表下好友人數從3變成了4。蘇月心情複雜，歎了口氣。

兜兜轉轉，還是加了微信。

所以當初拒絕幹什麼呢？不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

深夜十點半，蘇月洗完澡，坐在書桌寫着。假期作業白天已經寫完了，現在正在記憶英語生詞和語文必背篇目的易錯字。

啪嗒。

蘇月放下筆，人往後靠着椅背。草稿紙上的演算和記錄都用鉛筆，不像黑筆和白紙對比度那麼強，看着舒心，也好修改。這是她學習多年養成的習慣了。

而這回，是今天自動鉛筆第四次斷芯了。

小心翼翼控制力度過完最後一篇古文，蘇月放下筆，深呼吸。

沒事，可能今晚是有點不适合學習。

雨後夜晚涼風習習，蘇月記完最後一點，把書房窗戶關上，洗漱完直接躺回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