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手機看了眼，過了五分鐘了。

小同桌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迷路了吧？

【X】：回來了嗎？

【Spearmint】：我一直在。

許翊幾乎是立刻就轉頭，果不其然就見蘇月在不遠處盯着自己，眼神蒙了層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看到什麼嗎？

會不會誤會什麼？

腦海在瞬間閃過無數個問題，以至于許翊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月把裝着遊戲币的布袋放在台上，“抓不抓？”

“我……”

叮鈴。

硬币投進，機器開始運轉，蘇月忍不住催人，“你不上我上了。”

“那……你先。”

許翊洩氣，想說的話硬是重新吞回去。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許翊都很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做錯事。可蘇月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玩得很起勁，時不時還會對着隔闆玻璃抓狂。

許翊控制着強力夾，按下按鈕，偏得有些遠，落空。

這兒明明擺了那麼多台，不知道為什麼蘇月偏偏就挑了台内裡放鑰匙扣的。

環小，勾到概率本就小，夾子在拉到上面再一抖，基本無望。

許翊想了想，這個鑰匙扣綁了個玩偶，好像是之前很火的什麼動漫角色，挺可愛，幾乎已經絕版。

應該是她喜歡，不是在針對他吧？

蘇月笑罵他菜。在玩了幾輪後，許翊靠邊站，是真有點拿不準了。

她到底是在掩飾情緒還是真玩挺開心的？

*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空手而歸，那一袋價值25塊50個币就這樣打了水漂。不過，蘇月玩得還是挺滿足的，畢竟歪打正着發現了許翊的短闆。

今晚季沫儀在家，他是沒機會回家再出來的，于是走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聽着蘇月嘴上讨伐娃娃機。

到了家門口。

“那個……”

“那個……”

兩人異口同聲，皆是一愣。

蘇月試探着瞄了眼：“你先說？”

許翊：“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思來想去，他還是把當時被截斷的疑惑問了出來。

“啊？”蘇月皺眉，滿頭問号，心說他怎麼會這樣問。腦海在倒帶，蘇月醒悟過來，“你不會以為我還再為你騙我人緣不好的事生氣吧？拜托，我哪有那麼小心眼。”

在看到一桌子人的時候，她确實有種被騙的感覺。但說騙也有點過了，其中還夾雜着懊惱和開心。懊惱是為她居然就輕易信了許翊的話，開心則是他真的有很要好的朋友慶生。

何況昨晚雨夜，她确實上頭。

無論許翊有沒有裝可憐賣慘，她也都會來。

“真的？”

“真的。許翊，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優柔寡斷了。我真沒事，你生日怎麼比我還不高興啊？”看見少年的眉眼舒展開，蘇月忍不住笑了聲，“那你等等我，我進去拿個東西。”

說完小姑娘一溜煙就進了自家門，響起類似紙張翻動的聲音。

不久後，就看她舉着個牛皮紙袋出來。

“給你的。”

這是禮物嗎？

許翊眼眸閃動，那點本來黯淡的心火又重新燃燒，愈來愈大，直至形成燎原之勢。

頭頂的感應燈打下來，許翊看見袋子裡的東西，是那天在大雨狂奔他給她的沖鋒衣。

原來隻是還東西啊。

“謝謝。”

“謝什麼，那天是你借了我衣服，也該是我謝謝你。”

“嗯。明天就開學了，是個好天氣。”

兩人談話聲音很小，幾乎是氣聲，感應燈捕捉不到動靜，沒一會兒就黑了，牆上斜射進來的月光成了樓道的唯一光源。

蘇月：“嗯。今晚能看見好多星星，肯定是好天氣。”

許翊：“那，明天見。”

蘇月：“好。晚安。”

分别，關上門，蘇月背手靠在門上，嘴角止不住上揚，臉上的笑徹底藏不住。

隻有她知道，剛才自己的回答是故意的。她實實在在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生離許翊很近，但許翊很快就拉開距離，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但眼睛告訴她許翊拒絕了什麼，不然女孩子也不會灰溜溜地走掉了。

當時短短幾秒，失落占領情緒。蘇月知道那點失落是醋意，是那種藏在内心不想和别人分享的偏執。

可是那又如何？

蘇月想。

他的行動足夠說明所有。

心中仿佛有一隻小鹿在撞，雀躍瞬間取而代之。

開學不算什麼好事，但蘇月很期待。

因為他說明天是個好天氣，因為他說明天見。

*

許翊經過客廳的時候，季沫儀正在沙發上削蘋果。

“媽。”

“回來了。”季沫儀把一長條蘋果皮切下扔進垃圾桶，“要不要吃點水果。”

“不用了，謝謝媽。”

季沫儀看到兒子手上提着的袋子，随口一問，“同學送的？”

“嗯。”

這孩子，怎麼出門前心事重重，回來又沒精打采的？季沫儀咬了口蘋果，猜測他是玩累了，就囑咐早點休息，還調小了電視音量。

許翊把房門關上，沒急着去洗澡，先把袋子放桌上，取出衣服，抖開，一股清香立刻撲鼻而來。

和平時蘇月身上的淡淡花香很像，應該是同一款洗衣液。

把衣服用衣架撐起挂進衣櫥，許翊轉頭看着桌上精緻的牛油紙袋。

連還衣服都那麼有儀式感，也就他同桌能做到了吧。

這算是她親自“送”的東西，許翊還是想好好收着，紙袋子這種東西，總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走近，想着把紙袋放在哪裡更好，許翊感覺到底部有東西滑動。低頭，先前因為衣物被遮擋的小盒子此刻完完全全暴露出來。

一個墨藍色的四方盒，外層綁了白金色的絲帶，上面還有個不太成型的蝴蝶結。

有一股電流沖遍全身，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嚷興奮。這一刻，許翊覺得世界都停止了，隻剩下眼前的驚喜在閃爍。

——你要送我東西嗎？

你有準備嗎？

——你看我手上除了這個包，還有别的東西嗎？

現在的我兩手空空，是因為準備的禮物放在家裡。

白天的聚會過于喧嚣與熱鬧，夜深人靜來的禮物又把原本平靜的心情重新調動起來。

許翊倚着書桌，拿出盒子。

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嶄新的指針式手表，還有鋪在盒底下的拉菲草和卡片。光滑如流的鍊條與刻着行星軌迹的表盤相得益彰，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把手表輕放在盒子上，取下卡片，翻面，上面留着清秀娟麗的字迹——

「謝謝那天大雨你的外套，不知道那場雨有沒有弄壞你原來的電子表。想了很久，又覺得你好像什麼都不缺，可我還是想送點什麼。時間比較急，希望這點匆忙的心意你會喜歡。」

「祝你生日快樂，也祝你不止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