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舉起手很是機械地跟在座的幾人打了招呼，轉而眼神死死盯着許翊。
那神情，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來生日聚會送葬的。
許·表情分析大師·翊敏銳覺察到同桌的情緒，偏頭輕咳了聲，然後舉起茶水喝下。
一秒八百個假動作是吧。
做賊心虛就是這樣的咯。
蘇月暗罵。
其餘人不來事也能隐約感覺到氣氛變得微妙。隻有高洋，局外人似的沒心眼，朝蘇月揮揮手。
“蘇月，你怎麼光站着啊？快過來坐啊。”
“好。”
飯桌是圓桌型，給她空着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許翊旁邊。椅子帶靠背，蘇月把小包放在自己和椅背之間，再次冷不丁給了許翊一個眼刀。許翊隻覺得身邊好像是個人形炸彈，随時都會有爆炸的風險，于是給她倒了杯水。
噔噔。
沒有靜音的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下，屏幕亮起，是微信的消息框。許翊撈過來一看，皺眉看着對面的黃天石。
【石你爸爸】：你不感謝感謝我？
【X】：？
【石你爸爸】：我可是特意和劉盛源高洋說了，給你們專門騰的位置。
【石你爸爸】：怎麼樣？
【石你爸爸】：哥們夠意思吧。
許翊垂眸，悄摸用餘光睨了一眼旁邊的人，舉着杯子悠悠喝着，但另一隻空閑的手卻在桌底下暗暗用力握着拳。
許翊：……
夠哪門子的意思了？
被黃天石這番操作無語到，許翊連消息都不想回，直接把手機聲音關了，息屏反扣放在桌上。
黃天石：……
什麼人哪，好心當成驢肝肺。
好在，菜立馬就上來，蘇月也沒太把和許翊的小恩怨放在心上。
轉盤上的菜熱氣騰騰，蘇月看着都挺合口味，美食在前，那點微不足道的“賭氣”自然而然就散了。
大家都是年紀相仿的同學，加上這個暑假時間跨度長，能說的話題很多，氣氛很快就活躍起來。蘇月忙了大半天，這個點也饑腸辘辘，幾乎都在埋頭幹飯，偶爾聽到一些有意思的也會參與幾句。也是靠聊天，她才知道姜甜表面看着是個甜妹，其實是個遊戲迷，一打起遊戲來就變成暴躁少女，這次聚會她就是因為許翊答應幫忙上賽季排位賽來的。
聚餐進入尾聲，在座的沒一個成年，索性以茶代酒，學着大人摸樣舉杯向許翊慶生。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兄弟！”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
陶瓷杯碰撞在一起發出輕響，蘇月眼瞳圓亮，看着身邊同樣淺笑的許翊，突然湧出不少情緒。
她希望這個少年永遠無憂無慮。
希望他今天所有心願都能成真。
——
時間在歡聲笑語中流逝，幾人東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這頓聚餐也吃了一個多小時。
出了飯館，蘇月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姜甜家裡人管得比較嚴，不能在外逗留太久，正站路邊等着家裡人來接她。黃天石他們都是跨了大半個去過來給許翊慶生的，這會兒也站在路邊拼車。
現在剛過八點，不早不遲。明天就要正式開學，自然是要收收心，但蘇月想延長今天的快樂，于是朝許翊問着。
“你想不想去哪玩玩？”
許翊一頓，确定自己沒聽錯，饒有興緻看着她。
“怎麼？報複我？”
蘇月有點哭笑不得，随即正色道：“你是壽星，我怎麼敢。你就說你來不來。”
“來。”
當然來。以往都是他帶着她，現下聽到這樣的提議，他當然願意跟她走。
看着那邊三個排排站的男生，蘇月換了副随意的口吻：“他們……有沒有給你準備禮物啊？”
“嗯？”話題轉的突然，許翊一時無聲，反應過來說了句“有的。”他有和其他三個人說不用送什麼東西，留着點錢吃香喝辣更劃算。但黃天石堅決不同意，說什麼生日一年隻有一次，許翊磨不過，最後三人一起給他買了個限量版籃球。
蘇月點點頭，就聽許翊有點半開玩笑的語氣：“怎麼突然這樣問？你要送我什麼嗎？”
“你看我手上，除了這個包，還有别的東西嗎？”蘇月說着順勢攤開手。
言下之意，就是她沒準備。
許翊嗯了聲，轉頭望着來往車流。
其實他對自己生日這個事不算很上心，因為不太偏好甜食連蛋糕也沒訂，請朋友吃一頓大餐已經算是他認知範圍内對慶生很隆重的儀式感了。兩人現在比剛開始接觸是自然不少，但歸根結底還是普通同學關系，占一個女孩子的便宜也不好。
可心底還是升起些許落寞，一下一下，擾亂心神。
“綠燈了，快走。”蘇月壓根不知道許翊内心的天人交戰，隻看到的隻有他插兜隐隐約約散發着股……憂郁？
什麼啊？還有人生日不開心的？
“朋友，該走了。”
許翊回神，跟上蘇月的腳步。
不過沒關系，她能答應來，也是一種驚喜。
*
許翊怎麼也不會想到，蘇月會把自己帶到電玩城。
在水一方通勤好，周邊的娛樂設施也不缺。電玩城這一類場所，隻有晚上玩和朋友來才比較有意思，不過平日裡他基本都在家做作業和刷題，今天是第一次來。
隻一地相隔，上面車水馬龍，下面則是光彩炫目。光滑的地闆倒映着天花闆的五彩吊燈，一排排的遊戲機前坐着不少男生，噼裡啪啦敲打按鈕的聲音此起彼伏。人好像隻要踏進這樣的地方，骨子裡的熱血就被瞬間激活，為了短暫的多巴胺快樂厮殺怒吼。
看着遊戲機上熟悉的拳皇格鬥畫面，許翊想到小學那會兒，賽車、陀螺等流行玩具是一樣不落，後來有了遊戲機玩得就更瘋狂了，以至于季沫儀都從一開始“别被别人欺負”的囑托變成了“你别欺負同學”。
可現在，許翊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
難道又要上演當初他們在公園一較高下的戲碼嗎？
别吧，在生日弄這樣傷和氣的事情……
而蘇月沒停，兩人最後在角落裡的夾娃娃機前停下。
和其他遊戲區域不同，這裡環繞各類卡通玩偶，還打了少女心十足的光，周圍都似在彌漫着粉紅泡泡。
許翊：……
不是不知道娃娃機能多坑錢，許翊猶豫勸着：“要不，不玩這個了？”
可沒想到蘇月一聽這話反而更來勁，一手撐着旁邊一台娃娃機的操控台，上上下下掃了眼許翊，“你不會是，不敢玩吧？你還怕玩偶跳出來咬你嗎？”口吻聽着戲谑又嫌棄。正說着，有兩個女生已經在旁邊抓起來了。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打不過就加入。”
許翊：……
拿她沒辦法，許翊認命拿出手機想要掃碼，卻沒想到機器上貼着張紙：請到前台購買遊戲币。
“瞧瞧，它被你傳染成老年機了，連微信支付都不支持。”蘇月知道許翊想說什麼，立馬出聲制止，“等等，你别動，在這等着我去買，總沒有讓壽星花錢的道理。”
許翊眼波似水流轉，很聽話地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姑娘跑遠的背影。
小同桌有時候也挺童心未泯的。今天是生日，一起幼稚好像也不錯。
旁邊結伴的其中一個女生把奶茶放在地上，和朋友說去一下廁所，另一個随口應了聲就專心抓着娃娃。
一連花了幾十個币，終于抓到了一個皮卡丘，女生十分興奮地跺着腳，從洞口拿出後猛地轉身喊了句“我抓到了！”
可，入眼的是一個從沒見過的男生。
女生：？
許翊：？
女生立馬急刹車，看到二人之間的距離有多不合适，面對有精緻眉眼的許翊，不太争氣地紅了臉。
許翊意識到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第一反應是往後退了幾步，就聽女生支吾着說了聲抱歉。
女生約莫也十六七歲，很少碰到許翊這樣的男孩子，大着膽子把手裡的玩偶往許翊那邊遞。
“那個，因為剛才的事，我把這個送給你吧。”
許翊垂眸看着女生手裡的皮卡丘，毛絨絨材質，還是扮着鬼臉的表情。
倒是，和蘇月挺像的。
許翊沒伸手，以客氣拒絕結束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