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修)
六月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打在地上,将地面烤的發熱,就連守在宮殿門口的小太監都熱的受不住了,偷偷摸摸的将衣領往下拉了一點,小太監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了殿裡面躺着的美人。
美人身上搭着皇上的披風,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隔着朦胧的輕紗,小太監隻能隐約看見美人窈窕的身姿。
昨夜,自家的皇帝陛下神色不愉的讓他去給這個美人拿披風披着。語調雖冷漠,但到底還是沒讓人家受着凍。小信子又不确定起來,照理說,自家陛下應當是喜歡這個阮妃的。
登基第二日就将其冊封,後來更是聽說這位阮妃娘娘以死相逼隻是為了不侍寝。陛下這樣都沒殺了她,可是……偏偏又不去碰人家。
他正想着,就見甯钰謙穿着黑色朝服,身後跟着于安,朝這邊走來。甯钰謙容貌堪稱“俊美”二字,隻可惜總是冷着臉,不見絲毫笑意,生生糟蹋了那副好相貌。
小信子彎下腰正想行禮,頭頂卻響起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像是深夜裡的酒一般,醇美濃厚,甯钰謙面無表情地道:“免禮。”
小信子擡起眼,恰恰看見自家皇帝陛下勁瘦的腰。即使隔着有些厚重的朝服,依然能顯出勁道,于安朝他使了個眼色,小信子便繼續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甯钰謙擡步進了寝殿,他的步伐很穩,不疾不徐,眉眼間都透着一股子冷冽的意味。卻從眼底深處,能看出淡淡的癫狂來。他擡起手,拿下了帶着的冠冕,随手放在衣架上。
空氣中卻忽然有一股子淺淺的玫瑰花香味,他素來喜靜,也喜淨。輕易不會用熏香之類的東西。這味道像是玫瑰花香,卻又像是其他的東西。他很反感這樣的味道,可從來沒和别人說過。循着香味的來源,他的視線落在了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阮央。或許也不是睡着了,隻是他下的藥有些猛,才導緻她現在還沒醒來。
甯钰謙皺了皺眉,朝堂上今日鬧得并不愉快,他的心情原本就沒有多好。看到床榻上的女子的時候,心情更差了。他掀起輕紗,便看清了床榻上女子的臉。很妩媚的一張臉,很小巧,濃厚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陰影,那張臉顯得更為生動。
甯钰謙拍了拍她的臉,沒怎麼用勁兒,隻發出了輕微的聲音。阮央緩緩睜開了眼,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甯钰謙。半晌沒回過神來,揉了揉眼,随口道:“你誰呀?”
甯钰謙沒說話,面色卻寒了下來。他忽然惡趣味的勾起一抹笑,溫柔道:“央兒,是朕呀,你莫不是忘了昨夜你我……”他拉長了聲音,沒繼續往下說,眼神卻惡寒的盯着阮央,眼底都寫着厭惡。
如果不是因為要用她牽制住周家,怕是阮央早已經死在了甯钰謙手裡。
阮央一個激靈,猛然睜大眼,想起自己是穿書了,還遇到了面前的這個變态男主。
“……陛下。”阮央愣了愣才開口,連忙起身,還有些不在狀态。一伸手,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是軟綿綿的,壓根就沒有力氣。昨夜甯钰謙讓她喝了酒。
那酒……阮央垂下眼,憤憤地看着自己使不上勁兒的手。明明……她都這麼順從了,為什麼這個男主還是不肯放過她?
“昨夜央兒的表現讓朕很滿意。”甯钰謙擡了擡下颚,眼神輕蔑的看着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的阮央,勾唇道:“你的滋味兒,還不錯。”
他的話才落下,就見阮央蓦地擡起頭,眼神難以置信的盯着他,臉上的表情滿是憤怒。眼尾的那顆小小的紅色朱砂痣,妖豔奪目。明明是憤怒,卻生生有一種動人的韻味。
禍國妖姬。
這樣的女子,若他為昏君,怕也會如周染浩一般,不要權勢要美人。隻可惜,他不是。
“逗你的。”甯钰謙懶洋洋的出聲,看也沒看阮央一眼,“阮妃若是休息夠了,便滾出朕這乾元殿吧。”
那個“滾”字很輕,阮央卻聽得無比清晰。沒有哪一刻,她這樣慶幸這個男主厭惡她。可是更恨的是,她卻還要做出愛他的表現。
阮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是整齊的。隻是……搭在她身上的那件類似于披風的東西,不是她的。阮央想也沒想的掀開披風,近乎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榻。
就連自己的腳是赤|裸的都未曾注意到。快速的将腳塞進鞋子裡,阮央壓了壓嗓子,輕聲道:“能讓陛下滿意是臣妾的榮幸。”
半晌沒聽見甯钰謙答話。
她腳上沒穿襪子,塞進繡花鞋裡的時候,有些難受。此時站着,本來就有一點沒力氣,又加上腳上難受,便站的更加艱難。她攥緊自己的手心,告訴自己要冷靜。
“陛下,臣妾先行告退。”阮央軟聲說着,半點怒氣都不敢表現出來。她擡眸,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
他沒什麼表情的點了點頭,連眼神都沒落在她身上。
阮央松了一口氣,隻要他沒注意她就好。她慢慢地走出去。雖然使不上勁兒,但也不能在甯钰謙面前待着。
甯钰謙神色陰晴不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穿一身正紅色的水紋裙,裙擺像花瓣一樣層層疊疊展開,甯钰謙張了張手,手心處一片虛無。卻又像是能觸到那細軟的腰。
他垂下眼眸,面色森寒的盯着床榻上的黑色披風,“于安,讓人把這些都扔掉。”
門外的于安立馬應了一聲。正想着自家陛下為何一改往日簡樸的作風,反而這般的鋪張時,眼角卻不經意的在床榻的角落,瞥見了一雙白色的羅襪。
很小很小,一看就是女兒家的。
于安打量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甯钰謙,低下頭将那些想法全部趕出腦子。
自家陛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偷偷脫那個阮妃的羅襪。
“這個别扔,洗幹淨,放好。”
冷不丁的頭頂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于安擡眼看向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甯钰謙。
他的目光落在那雙白色的羅襪上,半晌,輕輕地勾了勾唇角,臉上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隻是笑意很快就被壓下去,又換上了一貫的冰冷。
于安身子抖了抖。自家陛下這樣的笑……真的是很森寒。
*
太陽有些大,阮央一個人站在乾元殿的門口,守門的人都低着頭,不敢看她。阮央正感疑惑,就覺一陣清風吹來,腳踝處冰涼一片。在這夏日,不要太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