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二人之間的交集僅限于冷冰冰的金錢以及逢年過節不冷不熱的問候。再後來……連這點兒交集都沒了。

比如這個金錢……江寫憶推測，他出國之後這筆錢應該是陸兆禮付的。

總之沈如棠說的沒錯，他倆真不大熟。

但江寫憶扪心自問，他那些年雖然在情感投入上的确略有不足，但在物質上并沒有虧待這孩子。

而沈如棠……見面陰陽怪氣先不提，種種迹象表明，他和薛仁理混在一起的時間可不短。

思及此處，江寫憶難免有些火氣。

江寫憶仰起頭，費力地蹭到陸兆禮的耳旁，輕聲對他說道：“放我下來，我和他單獨說幾句話。”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江寫憶的聲音帶着一道微小的氣流，在陸兆禮的耳邊反複磨痧。陸兆禮還沒來得及心猿意馬，就被江寫憶話裡的内容氣得肝疼：“你個沒良心的這時候還在惦記這個混球！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他天天跑到我面前，變着法的惡心我！”

那聲音裡有他不自知的惶恐。

“就說幾句話，和他做個了斷。”江寫憶一向知道要怎麼拿捏這個人：“不會有事的。”

陸兆禮被江寫憶話裡蘊含的某種意味……也可能是别的什麼東西勸動了：“那我把你放下了啊。”

雙腳再度接觸地面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适，江寫憶的身體晃了一下，最終還是穩住了。他一步一步地向沈如棠走去，帶着些不容置疑的堅決。

似乎有某種終于作出決定，放下某些事情的意味。

“如棠。”江寫憶擡起頭，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沒有洩露一絲一毫的情緒∶“當年你哥哥的事，我與我父母都很抱歉。”

“所以哪怕我與大伯的關系并不親密，卻還是選擇帶你回來，盡力補償。我承認，我無法在你的生命裡替代你父母的角色，這一點是我無能為力。”

“我也試圖弄明白你的想法……可能是我年紀大了，實在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小朋友到底在想什麼。”說到這裡，江寫憶突然覺得一陣心累。

他不是超人，也并不全知全能。

他不可能符合所有人的期待，更何況他根本沒想明白面前這人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江寫憶厭煩的轉過頭，向另一邊的陸兆禮走去，為這段談話做了個終結∶“但既然你選擇了薛仁理，我也隻能祝你好運。後面的事，各憑本事，再也不見。”

這段話幾乎用光了江寫憶的所有力氣，他低下頭，不想去看任何人的反應。

也錯過了陸兆禮亮起又黯淡下去的眼睛。

“你站住！”沈如棠被江寫憶的話攪合得大腦一片混沌，但他隐隐感受到江寫憶話語裡蘊含的意味。難以琢磨的感情逼得他向前幾步，一把抓住了江寫憶的手腕∶“你什麼意思？你不要我了？”

可能是方才與陸兆禮吵架的緣故，沈如棠的聲音啞的厲害，帶着微微的顫意。

任誰聽了，都覺得這個漂亮男生楚楚可憐，甚至對他生出那麼幾分憐惜之情。

隻可惜江寫憶的心是石頭做的，他那少的可憐的一點感情，早就分毫不剩的給了有限的幾個人。

“放開。”江寫憶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做都做了，這會又追上來幹什麼？”

面對沈如棠匪夷所思的行為，有人看上去似乎比江寫憶還生氣。

“把你的髒手拿開！”陸兆禮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恨不得直接用蠻力扯開沈如棠的手，又害怕傷了江寫憶∶“你把他手腕都抓紅了！”

他就不該讓江寫憶去跟這個瘋子單獨說話！

“你告訴我……”沈如棠卻像是魔障了一樣，對陸兆禮的威脅充耳不聞∶“你到底有沒有……”

“咔嚓”。

清脆的嗑瓜子的聲音在這處角落顯得異常引人注意，還在糾纏着江寫憶的沈如棠身子一僵，竟是突然清醒了不少。

有外人在。

我這是在幹什麼呀？沈如棠突然懊惱極了，他一把甩開江寫憶的手腕，甚至還向後退了幾步以示清白。

他選的交談地點頗為隐秘，裡面的人就算出來了也不會往這邊走動。這會突然過來的會是……

“有沒有什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聲又撚起了一粒瓜子∶“話說一半活全家哦。”

這人正是提前離席的祝悅昇。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這會心情相當不錯，還沖着江寫憶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啊大美人，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