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從表層意識掙脫後,菲德拉很久沒有受到操控的感受。
耳邊同時傳來聲音:
“我可以救她,代價是你回到芙洛狄身邊。”
“我答應你。”菲德拉眼睛不眨。
對面停頓,直白道:“你要去做女伎人,聽懂了嗎?”
“救她。”菲德拉神色平靜。
一陣紅霧竄出,包裹掉落的四肢,将它們裝回希帕蒂亞的身體。
希帕蒂亞烏紫的嘴唇恢複健康色澤。
毯子上的女人眼皮緊閉陷入沉睡。
菲德拉握起希帕蒂亞的手掌,沉默感受老師傳來的有力心跳。
這隻平日裡握筆的手掌活泛起來。鼓點跳動是心髒,如春溪回暖的是血液。
她為希帕蒂亞擦掉皮膚上沾染的火灰,背起她。
坐在飄洋過海的船上,菲德拉一邊翻書一邊想:不後悔,再來一次我也會救她。
理想主義者不該隻有殉道的結局。
人們提起女巫不該隻有恐吓的絞刑架。
如果沒有人救,我來救。
除希帕蒂亞對女性的提攜,對她的再造之恩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抱薪者不能凍斃于風雪。
一百個一千個和希帕蒂亞一樣的人,下滑到泥沼卻從未放棄過自己的人。
有人會爬起來、站起來,堅守或握着武器出走。有人會像野草一樣連接,給予無處不在的滲透和支持。
她會一直站在獵巫的對面。
虛空中,聲音的主人安靜地注視菲德拉。
紡車無風自動,織出的紅線慢慢爬上菲德拉的腳踝。
菲德拉察覺到對方的懲罰意圖,感到疑惑:為什麼對方會認為女伎人卑賤?
女伎人的産生和對希帕蒂亞打壓一樣是獵巫。
圈禁、馴化、培養,在她們身上發洩欲望,傳播疾病的才該萬劫不複。
她們是高大卻被寄生蟲攀爬啃噬的喬木。
每一棵被蟲群圈禁培育而狩獵的樹,應聲蟲爬上葉片重複尖嘯。
然樹本巍峨。
是蟲子和供養蟲子的病态土壤不該存在。
如果她們作為權力的主人,社會的主體,她們會有比曾經多數道墜梯承接的網,會有更多出路和援手。但女伎人大多沒有教育和托舉,也沒有勞動的技能和環境,甚至有逼迫下滑的負擔。
她們的家中有沒有姊妹母父兄弟,她們有沒有人要供養,她們為什麼要以此生存?
正路封禁,是誰占據?斜路大敞,是誰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