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理想一邊的人少,希帕蒂亞不能把世界讓給反複的錯誤。
大火和行刑一步步鎖定她的生機和行動,燒盡幻想、信任、天真,她鋒利,但不再握在舊社會的手中,她不再是那個結構中服從、放任刀鋒懸頂,把生命歸屬和理想實現交給别人,有一定獨立意志卻根本遵循的垂頸者。
她不是在為證明理想而終,而為人禍所戮。她可以終于任何一場實驗,卻不能是獵巫的大火。
她也無需向錯誤的人證明。
在火焰吞噬視線的一刻,希帕蒂亞意識到對手不隻是研究的困難和人們的偏見,而是隐形而頑固的結構。
女性不缺為任意宏大命題犧牲的故事,也不缺各方面的氣節,而缺活下來傳遞、切實的科學力量。
客觀的、改造物質世界的知識,它們不會說話。誰掌握它,誰是與它們結交、并肩作戰的朋友。
人無法在腐敗的社會裡進行自己的研究,即使成功也會握在錯誤的人手中,成為紮回自己身上的工具。她不是在虛空中生活,學者也有自己的立場和生存場所。錯誤必須被糾正。
客觀的力量要被引導到正确的河道,重塑主觀的人類社會,重塑認知定義、社會結構。這是掌握知識的責任。
菲德拉與希帕蒂亞對視,菲德拉知道誰都不會乘坐這艘停泊在岸邊即将駛向遠方的小船了。
菲德拉攙扶希帕蒂亞下船,向阿弗洛狄忒鞠躬道謝。她将情誼默默保存在心髒的一角,等待時機回饋。
阿弗洛狄忒對她們擺擺手。午夜過後,芙洛狄身上朦胧的光暈像霧氣一樣消失。
阿弗洛狄忒走了。
芙洛狄要帶着菲德拉回閣樓。
動身之前,菲德拉把貼着胸口放置的一包東西拿出來交給希帕蒂亞,這是她新賺取、加上兩人此前剩餘的所有身家。
“老師,去實驗吧。”菲德拉對希帕蒂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