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枝:“我想喝這個,檸檬玫瑰特調。”
木錦:“那我想要下面這個藏蘭香水。”
孟燈低頭看着菜單,其實她并不打算喝酒,以前陪着李枝梅和老闆應酬時,大人們喝得醉醺醺的滿身酒氣,每次孟燈撫着李枝梅走回家都要費好大的勁兒。之後還要給她沖蜂蜜水,甚至脫衣服換上睡衣,再将髒衣服丢進洗衣機裡,噴空氣清新劑去味兒。
孟燈的鼻子不好,對氣味敏感得緊。以後也就讨厭酒,也讨厭整天喝酒的人。
當她還低頭看着手寫的紙質版菜單時,頭頂上掃下一片陰影,連呼吸間都多了幾分鈴蘭香。
“祝小同學,打算喝點什麼嗎?”
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江就。
他笑意溫和,整個人比起上次見面變了很多。身上的戾氣減輕,倒和盛祥更像了。隻是眉宇間氣質不同,那雙眼眸太深邃,像是擁有數十種後調的香水,不同的人看着也不同。
他最迷人的地方,也就是那雙眼眸。
江就戴着帽子,似乎是不習慣太亮的燈光,店裡的燈都暗。又或許是增添情調吧。
孟燈轉而一笑:“你怎麼來湘北溪嗎?”
聽說有關江就的事情後,孟燈終究不願氣氛太緊張,向眼前人介紹自己的朋友,“我們來湘北溪玩一天,明天就走了。”
“你們想喝什麼?我請客。”
陳方枝和木錦對視一眼。
“我要檸檬玫瑰特調,哥哥。”
“藏蘭香水,哥哥。”
連着被叫兩聲“哥哥”的江就有些受寵若驚:“你們點的酒基酒度數都不低,我給你們多加點果汁不介意吧。”
衆人齊搖頭。
“孟燈,還有你身邊的這個男同學,需要什麼嗎?”
陳猶沒什麼猶:“迷途。”
孟燈再度在菜單上看:“迷疊香。怎麼樣?”
“盛祥也喜歡這酒,味道不錯,度數也不高,主要還貴。”江就調笑,“店裡最貴的一款酒了。”
孟燈撇嘴,剛想說什麼。
江就繼續道:“你倆輪番着想要我破産。”
孟燈氣笑,怎麼那麼小心眼兒。
“四位小朋友裡面請。”
—
江就并未和孟燈過多寒暄,他還要招待客人,上了酒之後就離開了。
孟燈的迷疊香是一杯粉紅偏淺紫色的酒,杯子裡真的放了根迷疊香草。她端起酒杯淺抿一口。
沒有過多的酒味,冰塊稀釋了大部分的濃烈,混合着檸檬的清爽,在嘴裡回口很清新,就像隻是喝了味道不那麼明顯的果汁一樣。但孟燈并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酒,也有些喝不出來是什麼果汁。
并不像純酒一般單一的味道,孟燈實在說不上讨厭。
陳猶坐在她的身邊,一偏頭就能注意到桌上的酒,澄澈又老舊的黃色,像是老膠片放久了的陳舊的的黃,加上嗅見的酒精味,一看就讓人覺得容易醉人。
他右手握着酒杯,冰球周圍冒着些小氣泡,寒氣在杯壁形成了水珠,從指縫之間溢出。
陳猶的手是極好看的一雙手,隐隐的青筋暗藏在白皙的皮膚之下,他的指尖已經被凍得有些泛紅了。就像白雪中的點點紅梅。淡色的痣,孟燈突然很想握住他,指腹來回地摩挲。
她很快收回視線,陳猶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孟燈,你的這杯味道如何?我覺得不算好喝诶。”陳方枝已經喝了大半,幹葉玫瑰貼在長形酒杯杯壁,粉紅色的酒液像是蜜桃的汁水。
孟燈聯想到粘膩的、甜蜜的、令人難以忘卻的愛情。
就像故事裡江就和宋茗雪的曾經?
“那是因為沒加什麼酒,我們還沒有成年方枝。”孟燈有些無奈,“未成年不能酗酒。”
陳方枝癟癟嘴:“好吧好吧,待會兒回酒店買兩瓶啤酒怎麼樣,咱們在房間裡喝,一定不會出問題。”
木錦配着酒已經吃了一串肉腸,“行啊。”
到後來,隻有孟燈和陳猶的就沒喝完,木錦和陳方枝又看見沙灘另一邊賣首飾的小攤,兩個人丢下另兩人就走了。而陳猶,說着也回去上廁所了。
孟燈捏着吸管攪和冰塊兒玩,時不時喝兩口,又看向江就的一方。
“他們都去玩了你不去嗎?還是想要喝完?”
閑下來,或者說閑着忙事的人落座在孟燈對面。
“我沒有想到能在湘北溪遇見你,我哥知道嗎?”
江就靠在凳子靠背上,理了理帽子,“盛祥?他不知道。”
帽檐的陰影剛好遮住他的一雙眼睛,疲憊的,有些厭倦和煩悶的神情随着恍惚聽見的一聲歎息呼之欲出。思緒混亂的眼睛向來是迷離不傳神的,而江就此時正好是這個狀态。
“我聽說你們父母結婚的事情了,沒想到改口那麼快。”江就仍帶着調笑的意味開口。
“接受事實,我一直是很快的速度。”
“哦是嗎?”江就哼哼笑,“那可能我就不太行了。”
“我聽說你和宋姐姐的事情了,你還好嗎?怎樣想着來湘北溪賣酒?”
察覺不對,孟燈又道:“之前的那篇文章我投了雜志,你猜如何?反響不錯哦。”
江就卻轉移話題:“酒味道怎麼樣?”
孟燈妥協地笑了笑,“不錯。”
“那個小男生點的酒是極烈的,我并沒有減多少量,他沒醉吧。”江就擡手指了指那杯迷途。
“迷途,是我前段時間試出來的新款酒。”
“烈性和它的名字一樣。”
孟燈心下一緊,擡眼就與回來的陳猶撞上視線。
那一刻,天旋地轉。是她的酒勁兒。
江就讪讪離場,留下一句——
“酒烈的話就不要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