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孟燈睡得很不好，翻來覆去，夢裹挾着淚水做下去，斷斷續續，很早她又醒了。

拿起手機，孟燈想給餘念發信息，點進□□，看見了淩晨由餘念發來的一封長信：

「親愛的孟燈：

我想，此時我的離開，你已經知曉。很抱歉我這次我又不辭而别，你應該知道，我向來不懂得如何和珍視的人說再見，更何況一句“再見”，這滾滾紅塵，我們真的能再見嗎？

我們早經曆過幾次離别，與我們一起養的金魚或倉鼠，與我們養的郁金香或多肉，與我們在乎的人珍視的關系，都是那般平淡，而後天南海北，不複相見。所以親愛的，我不懇求你原諒我，隻希望你不要因我而流淚。

其實我總遺憾，沒有在離開前和你好好相處一天，但想起你身邊的新朋友，她們與你是這般好，我想你們在一起總是快樂的。于是我不願與我一起時的你總在回憶過往的不愉悅。

你知道的，或許我們已經失去了共同的話題，各自有了新的社交圈子，如若不是我們都刻意，那大概率我們最終會不歡而散。

你在你新的社交裡變得更自信，更優秀，我由衷地為你感到高興。你的朋友，我感覺的到，她們是一些很友善也真心對待你的朋友。

你有注意到嗎？樓梯間你哭完，其實眼睫上還有些晶瑩，臉頰與鼻頭都紅，根本不像是被風刺傷的樣子。

但是她們仍然相信了你的借口，不是因為她們未察覺，而正是因為她們也了解你，你是個要強的姑娘，你不願說，她們自然不會過問。你不希望她們知道你流淚，她們自然會裝作不知道。

其實也是時候，我應該離開了。

你是一個念舊的人，希望昔日朋友仍然要好。但你明白，這不可能呀。有時候，一個相處很久的朋友，一段長達幾年的關系，會影響一直向前的你。生活從不停滞不前，人來人往是必然，每個人都是其他人生命的過客。我想，在你的世界停留那麼久，此刻的離開，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親愛的，我可曾在你的世界裡種下一顆種子嗎？它是否有發芽、長大、開花？親愛的，我希望你能成為更好的人，像你想的那樣。

雖然在此路上，我無法陪伴你。但在你無法關注的地方和看不見我的日子裡，我會一直祝福你。

看到這裡，你有沒有流淚？我已經寫得很短又不煽情了，要是你還在哭，那是個“哭包”無疑了（撇撇嘴）。

親愛的，記得王蒙說過一句話：“過了地獄就是天國，過了分别就是相會。”

我們還會再見的。

餘念。

2015年3月9日。」

看完，孟燈将手機放下。借着桌子上的鏡子，可以看見她泛紅的眼和鼻頭，但淚硬是一滴沒流，包在眼中滾滾又恢複平常。

孟燈走到衛生間洗漱，回來換衣服，吃了早餐後去上學。

第二節課課間，全校同學在前操場進行升旗儀式。校領導在上面做着工作彙報，新學期工作計劃，為年級優生頒獎。

台下的學生覺得枯燥，小小聲聊着天。

“這天好陰啊，待會兒就要下雨了吧。”一同學道。

另一同學跟着附和，“别說，我眼鏡框上好像感受到雨了。”

天說變就變，頭頂上的雲灰蒙蒙，從零零星星掉了幾滴雨，忽然就密集起來。

等到孟燈上台演講的時候，衣服都已經濕了些。她歎了口氣，将演講稿放回口袋裡，接過話筒。

“大家好，我是高一七班的孟燈。”

幾千人在台下烏壓壓如陰雲，她沒戴眼鏡，看得都模模糊糊。

而就在衆目之下，孟燈平淡開口：“很高興今天站在台上，祝大家學業順利、身體健康。我的發言完畢，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