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二人紛紛看向未做聲的謝慕清。
“有長風哥哥同行,自然再好不過。”謝慕清接話道,神情一派欣然,但言語中卻是有着恰到好處的客氣,既不叫人察覺疏離,又不是那般親昵。
“那便好,我還怕你不願呢,咱們快些出城吧,趕在日頭毒辣前到莊上。”淩長風當即興奮地調轉馬頭,朝二人笑着說道。
雲姝心思細膩,自然從中聽出了細微不同來,了明謝慕清的态度,知曉姨母的打算怕是行不通了。
二人也不再耽誤,坐上馬車後,吩咐車夫專心趕車。
三人行至城門口時,正值百姓進出城門的高峰期,淩長風不願在此浪費時間,故而趕馬上前仗着身份與守衛交涉道:“速速将路讓開來。”
京中官爵子弟一慣嚣張跋扈,門口守衛早已見怪不怪,正要上前呵斥時,被身邊的人拉住,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後,守衛頓時轉變态度,趕忙上前谄媚道:“怪小的疏忽,郎君等候稍許,小的這便清理圍堵,為您府上的馬車開道。”
“快些,莫耽誤了小爺要事。”淩長風不耐煩道。
城門不遠處,一輛裝扮樸實的馬車正排在百姓身後等候出城,車夫望了望眼前擁堵的隊伍,經不住地擦拭着額頭汗滴,下意識地朝車裡的人不滿道:“大人,那人好生無禮,衆目睽睽下行此特權,未免過于霸道淩弱,你看要不要前去制止。”
他家大人乃當朝尚書令尚且在此排隊等候盤查,那人卻是如此大搖大擺,絲毫不将道德禮法放在眼中,簡直嚣張至極。
馬車内,裴季正端坐在車中,氣定神閑地看着手中書冊,隻待車夫抱怨完後,這才探頭,透過遮幕間隙往外看了一眼,認出前方正駛過城門的馬車乃是謝府的。
“無妨,多等上片刻吧。”放下簾布後,裴季淡然道,目光再次俯首于墨香上。
車夫頓感無力,他家大人這般不願惹起争端,也不知為何還會被朝中的人排擠。
否則怎會被禦史無中生有參了一本後,無人替其求情也就罷了,還被素來偏向的陛下勒令在家思過半月。
而這一切的禍首,都是謝家那位驕縱跋扈的小郡主。
車夫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終于輪到他們時,守衛認出當朝尚書令後,并未盤查便想放行,哪知裴季主動從馬車上下來,立在守衛前道:“既是法令如此,便該人人遵守,不必徇私枉法。”
“是。”守衛頓感心虛道。
一旁的車夫實在沒眼看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守衛,索性撇開眼去,省得一肚子的氣堵得慌。
盤查完後,車夫終于揚鞭加快速度,往覆舟山方向而去,也不知他家大人如何想的,這般毒辣日頭,還想去崇靜寺尋友拜佛,簡直閑得慌。
不對,如今他家大人可不就閑得慌嘛,畢竟需得思過半月呢,如今才過去堪堪三日。
馬車颠簸一路,行至覆舟山下時,裴季終于放下手中書冊,掀開簾布來,朝外望去。
碧綠草澗上,馬啼聲悠悠嘶鳴,裴季難得有片刻閑情逸緻欣賞着眼前湖光山水。
霎然間,一人一馬闖入眼簾,馬背之人背身而立,身着紅火束腰胡裙,長發束成五彩小編倚在身後,腳蹬齊膝胡靴,好似心不在焉般随着馬兒閑逛至此,似察覺到他的注視後,頓時不悅地揚鞭禦馬而去。
馬車背道而馳,車夫在前趕路,漸行漸遠,一無所覺。
裴季淡淡收回目光,垂下眼簾來閉目養神。
謝家馬場便是在覆舟山下的這片曠野上,夏日炎熱,謝慕清已許久不曾碰馬,故而方才陪着雲姝挑選完馬後,縱馬至此,便是想看看此馬脾性,哪知竟遇到了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登徒子來。
“嬌嬌,方才你遇見了何人?”落在謝慕清身後處的雲姝趕來時,隻來得及見到她愠怒打馬離開的身影,再疑心回望去時,隻見一輛馬車往山上駛去。
“不知,方才我背身而立,不曾望見人。”二人如今正立在山坡下一片陰涼地等着淩長風探路歸來。
日頭漸辣,兩人出來不過片刻臉頰便紅撲撲一片,好在雲姝提前備好了遮擋紗罩,透氣輕薄,既能擋日頭防風,還不阻攔視線。
二人小等片刻後,山坡上,終于出現白馬身影,淩長風瞧見二人後,快馬揚鞭而來,迎着笑意朝二人道:“回去吧,待日頭不這般毒辣時,咱們再來好好比上一回。”
說罷,三人調轉馬頭,往隐在玄武湖畔的莊子而去,稍作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