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麗娅見她長久不語，無聊地一手托腮，想了想，問：“你之前都在哪裡？雇傭兵有什麼固定的營地嗎？你是第一次進入ARK吧？你感覺怎麼樣？”

她一口氣抛出了很多問題，覺得盧米娜安總會回答其中一個。

盧米娜安确實回答了，但有幾分真假，誰也不知道。

“我隻是臨時加入雇傭兵。之前一直在不同的城市和避難所之間移動。ARK很好，比我想的要好。”

“你是在災變之前出生的嗎？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塞西麗娅俏皮地眨眨眼睛，好奇地問。

“災難發生之後兩年。”

“所以你也是末世裡出生的。”塞西麗娅點點頭，沒話找話地接着問，“你這些天都和SKY小隊待在一起，覺得怎麼樣？這是你第一次接觸特種兵吧？他們也沒傳說中那麼不近人情是不是？”

“……”盧米娜安沉默着看着在手掌上折射的光線，白皙皮膚下的嶙嶙青筋像平原上蜿蜒的河流。

事到如今，她說不出什麼關于他們的壞話。因為他們遠比自己想的要好，但他們的友善是有前提的。

她知道自己必須時刻記住這一點。

門外傳來敲門聲。

凱隆回來得比她們想得還要快。

塞西麗娅非常自然地擁抱了一下凱隆，後者面帶倦意，綠眼睛蒙上一層失落的陰霾。他擡眸看向坐在窗邊的盧米娜安，橄榄綠的瞳色在金色陽光裡越發耀眼，令人眩目。

“一切還好嗎？”他悶悶地問。

這句話本應該由别人說給他聽，因為他看起來不太好。

“一切都好。進來休息一下再走吧。”

塞西麗娅微微一笑，拉着他的胳膊走進房間。

她讓凱隆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裡，倒了杯茶給他。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在辦公室裡挨批了？”

“沒有。”

“那怎麼了？累了？”

“……”凱隆沉默不語，垂着眼睛看自己交握在一起的雙手，許久之後鼓足勇氣，說：“你得離開這裡。”

盧米娜安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白塔需要重新審核我們的BOND。這不合法也不會被允許。況且，我們的BOND還有可以被解除的可能。”

“什麼？”塞西麗娅驚訝地瞪大眼睛，在二人中間看來看去，偏偏二人都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是新技術嗎？”

“是的。”

“這危險嗎？”

“有一定的風險。”

“……”塞西麗娅眉頭微蹙地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盧米娜安，問，“你确定嗎？”

盧米娜安曾在SHED聽那裡的醫生說過一次這種新技術。她猜這項技術剛剛問世，不确定性還有很多。他們需要足夠多的臨床試驗。而她和凱隆來得正是時候。

所有超級士兵都是UW的試驗品。和白塔簽下合約并且宣誓永遠效忠“全人類”的特種兵更是最聽話的“小白鼠”。

本來UW也不會允許特種兵和外來人員建立BOND。如果從所有特種兵和UW簽訂的合約上看，他們都是UW的“資産”，不容外人染指。

盧米娜安不動聲色地問：“你想怎麼樣？”

凱隆搖頭，神色嚴肅地說：“這是你的決定。”

“但這肯定要雙方同意。”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因為她意識到自己的心在動搖，似乎也不敢确定接下來要怎麼做？這對她來說是緻命的。

凱隆愣了一下，擡眸看向她，目光有些猶豫：“你準備同意？”

盧米娜安猛然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漏洞，被他眼底的盛怒吓了一跳。“我…”她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坦誠道，“這本就是個意外。如果我們有機會修正這個錯誤……”

“是的。你說得對！”凱隆不等她将話講完，猛地起身走向治療室大門。

盧米娜安一臉懵地愣在原地，聽着大門轟然合上的巨響。塞西莉娅臉色凝重地将視線從門口拉回盧米娜安的臉，微微皺眉：“他生氣了。”

“但是……”

“你或許不明白。”塞西莉娅看向她的目光失去了溫度，不再含着半真半假的笑意，直白地說：“我知道你不明白。或許在你們雇傭兵裡，BOND沒那麼重要。”

“……”盧米娜安啞口無言地愣在原地，突然有些火大，不明白凱隆和面前這個剛剛認識不到半小時的陌生人為什麼可以對自己如此怒氣沖沖？

就因為她來曆不明嗎？難不成是她非要BOND？

既然這是個意外，為什麼不可以修正它？她不相信，凱隆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如果有，那簡直太荒謬了！

“那是一次意外！我們隻是沒得選！”

塞西莉娅失望地搖搖頭，收起面前的茶杯，漫不經心地提醒道：“如果你們當時真的沒得選。那你現在也不會有得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