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趕來的警察很快将車站附近團團包圍。在交錯的警燈之間,一條黑影順着貨櫃投下的道道陰影,迅捷如獵豹迅速穿過包圍圈,躲進車站附近一家廢棄的機械廠。
盧米娜安一口咬傷凱隆的手掌,血腥味若有若無地透過布料飄進口腔。
凱隆吃痛地悶哼一聲,眸底染上血色,但結實雙臂仍然堅如磐石般牢牢雙手鉗制住她,一路半拖半拽地躲進機械廠一樓大門邊的廢棄辦公室。辦公室四面都是半人高的玻璃窗。窗外就是警燈閃爍的光芒。
凱隆将不斷掙紮的盧米娜安塞進辦公桌下的狹小空間,自己也半跪進去,大腿壓住她的雙腿,一手抓住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巴。他身材魁梧,整個人欺身上來,宛如高大山嶽一下子擋住盧米娜安的全部視線。周圍彌漫的苦艾酒味和她唇齒間殘留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頭暈目眩。
“夠了!你鬧夠了沒有!”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夾着一絲粗砺的焦急,雙眸銳利地緊盯着她。後者不由自主繃緊身體,像被野獸盯上的可憐獵物。
她深呼吸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聽着耳邊不遠不近的警報聲,用力掙紮了一下雙手,肆無忌憚地沖着凱隆釋放全部精神力。綠蝶在辦公室内自由飛舞。然而,凱隆沒有再受影響,淺眸在綠光裡深邃明亮,一手掰過盧米娜安躲閃的目光,警告道:“收起你的精神體!如果讓他們找到你,你會死!”
“!!唔!”盧米娜安好不客氣地白他一眼,手腕被他握得發疼,硬是擠出幾滴生理性淚水。眸中淚光閃爍,眸光倔強而脆弱。
凱隆微怔,手裡力氣猛地松了一些,盧米娜安趁機甩開他的手,雙腿仍然被他牢牢按住動彈不得,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道:“現在你想說什麼?你能救我?還是能怎麼樣?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凱隆呵斥道:“小聲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辦公室外空曠的道路,回頭看向臉色慘白的盧米娜安,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又酸又澀,下意識擡起手想要撫摸淚水漣漣的眼睛,但手剛舉起就被盧米娜安躲了過去。
“别想捂我嘴!你不用再管我!我自己會逃出去的!”盧米娜安斬釘截鐵地宣布道。
凱隆冷笑,又好氣又無奈地凝視她:“你覺得這車站沒有安檢嗎?你以為這麼多年隻有你想到從貨運出口偷渡嗎?”他頓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勸道,“十幾年前這扇大門就是個擺設。這是個陷阱。你隻要敢混進那些車廂,就隻有死路一條。”
“什麼?”盧米娜安驚訝地瞪大眼睛。
“鐵路早就用不了了。他們隻是将這鐵路當作陷阱,就是為了抓住你們這些人。”
盧米娜安狐疑地微皺眉頭,咬緊牙關,猛地從他手中抽出雙手,一把想要将他推出去,但後者直接抓住她的雙手,紋絲不動地半跪在地。
盧米娜安憤怒地瞪着他,雙手既抽不出來也推不出去,罵道:“就算這樣也是我的事情。既然你決心不管我,又何必管我死活?況且,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進城。”
“你領我進UW就是想讓我當特種兵,但我不想當特種兵!我身分不明,能力不詳,殺過人也說過很多謊,還和黑匪有勾結。讓我趁早離開!”
“那我們之間的BOND?”
“你!”盧米娜安一時語塞,盯着凱隆的憂郁的綠眼睛突然覺得有點理虧,惡狠狠地咕哝道,“算你倒黴!”
後者怔了一瞬,似乎難以想象自己的耳朵,明亮的眸子暗了幾分,低頭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我早知道是這樣。”他自言自語似的搖搖頭,嗓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重新看向盧米娜安,欺身壓得更近,眸子清澈,居高臨下地俯她,帶着一種絕望後純粹的痛苦。
他明明占上風,但又好像是個卑微的下位者。
“我身邊所有人都告訴我,你不值得。”
“你不值得”四個字很沉,深深刺進盧米娜安的心底。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但當她聽到别人這麼說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到心酸,眼睛變得濕潤。
她聽見辦公室外的警笛聲開始朝另一個方向移動。警察換了搜尋方向。
她下意識偏頭,想要聽得更仔細一些,但立刻被人捏着下颚掰了回來。
辦公桌下的狹窄空間内,空氣仿佛凝固,二人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慢慢使周圍升溫。盧米娜安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小腹不由自主地繃緊,默默盯着凱隆深沉的綠眼睛,心跳如擂鼓。綠蝶數量少了一些,飛舞着落到凱隆肩膀和眉梢。微弱的綠光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和魁梧的身材,隆起的肌肉線條将身上闆正的軍裝撐滿,血脈贲張如野獸。
兩人信息素的味道不加掩飾地糾纏在一起。濃郁的栀子花香和苦艾酒獨特的風味在暗中互相角力,誰也不服誰似的勢要分出一個勝負。
盧米娜安雙頰逐漸被凱隆潑灑在身上的炙熱氣息烘熱,意識開始恍惚,像醉酒般目光閃爍。
凱隆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不輕不重,指尖慢慢摩挲她的臉龐,小心翼翼的像在觸摸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目不轉睛地觀察她的臉色,每一瞬表情的變化都盡收眼底,目光越發深邃,炙熱的底色像悶燃的火焰。
“我想讓事情變得簡單些,但你總有辦法搞砸這一切。”他貼着盧米娜安耳邊呢喃,嗓音低沉沙啞,仿佛在極力壓抑着某種即将失控的情緒,目光下沉,逐漸落到她的唇邊。
後者像是出于本能反應,擡手想給他一拳,但立馬被他抓住雙手按到自己身上。隔着粗糙的軍裝外套,她清晰感受到布料下擴張的肌肉和血管裡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炙熱的體溫幾乎要将她灼傷。
“放開我!”盧米娜安沒了之前的氣勢,握緊雙拳最後一次祈求道。
這時的服軟再沒有任何用處,隻是進一步挑動凱隆的神經。
大量的精神沖擊讓他意識到自己快到失控邊緣。若是平時,他會盡快遠離所有人并且及時接受精神疏導或藥物治療。但現在,他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信息素在空氣中愈發濃烈,二人的BOND像絲線将他們緊緊纏繞在一起。
他沒有多餘力氣去思考,也不想找其他途徑去解決,因為現在,他的專屬向導就在他面前。
綠蝶落滿了他的後背,光芒微弱地閃爍,像盧米娜安落在他手心溫熱的呼吸,一點一點撩撥他的心。
盧米娜安感受到他停留在自己臉頰發燙的指尖,明白時機成熟,身體緊張地開始顫抖。
她閉上雙眼,想起自己在那個小村莊見過的活人祭祀場面,怪異的吟唱,癫狂的人群,四濺的鮮血和哀嚎一片的原野。她抖得更加厲害了,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她知道這是自己必須走過的路。這是她的犧牲。
“别害怕。”蓦然,凱隆擡起她垂下去的腦袋,嗓音低沉地安慰道。
盧米娜安心頭冒出一絲苦笑,無奈地抿唇。
“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
溫柔的吻随着溫柔的呢喃落到耳邊,陌生的觸感令她忍不住戰栗,整個人恨不得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