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海棠強自鎮定下來,她的目光在石室中快速掃視,試圖覓得生機。沒了赤楓在側,她宛如猛虎失去了利爪,少了幾分底氣。但很快,她一咬牙,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
她冷笑一聲,又說:“進雪月門前,我已在周邊布下帶有彩雲天傳訊靈訣的結界,若我有難,赤楓定會前來救我!”
明燈聞聽此言,神色未起波瀾。他輕輕擡起頭,空洞的眼眸對着秋葉海棠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直視其内心的惶恐:“赤楓若來,那便來吧。”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這雪月門本就是罪惡滋生之地,多一個赤楓,不過是多一份罪孽。倘若今日能将你們這些為禍人間的惡徒一并鏟除,哪怕是與這地宮一同毀滅,又有何妨?我既已選擇這條道路,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這世間的清明,總需要有人用鮮血去捍衛,用生命去換取。”
就在這時,石門後突然傳來一聲高喝:“虛張聲勢!”話音未落,司筠筠手持紅纓槍沖了出來,她身姿矯健,幾步便躍至室内,手中長槍一橫,指向秋葉海棠。“赤楓身受重傷,怕是現在仍然躺在姑姥山的小院中,根本不可能來這裡救你!”
秋葉海棠面上有一瞬的震驚與恐懼,但在看見司筠筠身後跟着的容時之後,她又恢複了往常的溫婉之态,“是你?真好,我們又見面了。”她輕輕拂了拂鬓邊的發絲,仿佛眼前的生死危機并不存在,隻是在與老友閑聊一般:“想必冒充我與赤楓進入雪月門的正是你們二人了。”
司筠筠對秋葉海棠這番惺惺作态的面孔滿心憎惡,她緊握着手中的紅纓槍,絕不會再被她溫柔善良的表象蒙蔽雙眼,她對秋葉海棠諸多惡行的一腔憤怒與羅隐的正義未竟的遺憾交織,最終隻化為一句:“你所犯下的罪孽,誰也救不了!”
“罪孽?”秋葉海棠微微挑眉,臉上依舊挂着那看似無害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此刻在司筠筠眼中顯得愈發猙獰。她輕輕挪動了一下腳步靠向司筠筠,“敢問是何罪孽?這丹術非我所創,鲎魚非我所捕,移靈人亦非我所殺,甚至海族公主百裡成瀾也并非受我設計。世間之事,本就錯綜複雜,又何來絕對的罪孽一說?”她的聲音輕柔,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試圖混淆視聽。
司筠筠怒目圓睜,死死地盯着秋葉海棠,手中的紅纓槍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休要狡辯,這一切都因你而起,若不是你為了一己私欲控制了雪月門,害死海族小公主,企圖以此掀起仙海兩族的大戰,怎會有那麼多無辜性命在這場浩劫中喪生,我的族人又怎會因你們的陰謀被連累慘死。”司筠筠心中怒火難遏,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紅纓槍直指秋葉海棠的咽喉,大有一擊必殺的氣勢。
秋葉海棠輕笑了一聲,她看向容時,“何為一己之私?海族不也想借此從中獲利?百裡禦瀾當初主動找上我時,他眼中的渴望與謀劃可不比我少。你們隻看到我在台前的舉動,卻對背後海族的小動作視而不見。這場紛争,本就是多方利益交織的棋局,事到如今,這棋盤上每顆棋子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哪能單單把所有罪責都歸咎于我一人身上呢?”
她刻意提及“百裡禦瀾”,試圖以此擾亂容時的心神。觀察到容時的表情變化,她眼神中算計的光芒閃爍,那看似柔弱無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顆為求自保不擇手段的心。
司筠筠聞言,微微側頭看向容時,目光中滿是關切與堅定交織的複雜情緒。她尚不知容時對于大哥百裡禦瀾的态度,他那樣重親情的一個人,此刻被秋葉海棠這般刻意提起,心中難免會泛起波瀾。司筠筠不禁有些擔憂,她害怕容時會因此陷入兩難的境地,或是被秋葉海棠的話語擾亂了心智,從而影響到眼下的關鍵局面。若非此刻彩雲天手上有人質要挾,她真想此刻一槍将秋葉海棠這罪惡的靈魂刺穿。
容時抿着嘴唇,眉頭緊緊皺起,這短短幾日之間,許多事情在他的心底被重新定義,他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此言差矣,海族中若有人心懷不軌,他們自會受到應有的懲處,但這絕不能成為你脫罪的理由。”
司筠筠聽到容時這番話,心中懸着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她看向容時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佩,手中的紅纓槍也握得更緊了些,槍尖直指秋葉海棠,“你雙手沾滿鮮血,如今竟還妄圖逃避罪責,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你殺了我!”秋葉海棠眼中滿是挑釁,仿佛勝券在握,“殺了我,移靈人也不能死而複生;殺了我,仙海兩族的對立更不會就此停下;殺了我,海族三太子為了救你而中的毒便再也無法解除,每日被心中最為恐懼的意象折磨,生不如死。”
司筠筠聽聞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緊,握着紅纓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秋葉海棠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細微變化,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動手啊,看看這正義的代價,你是否真的能承受得起!”
司筠筠眉頭緊皺,内心陷入了情義兩難的掙紮之中。她深知秋葉海棠的話不可全信,這個女人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今日不殺她無異于放虎歸山,日後不知又會有多少無辜之人遭殃。可一想到容時會因救她中毒而備受折磨的樣子,她又實在不忍心就此放棄可能解救他的機會。
秋葉海棠更近一步,任憑槍尖劃破她的脖頸,流出一滴滴鮮血,“你們自诩正義,不過是殺人的刀沒架在你們脖子上。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哪有什麼絕對的正義與邪惡。”她的聲音柔媚中透着一股狠勁,眼底透着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司筠筠,我其實很想問你,如果九嶷山如我丹霞山一般,數百年被羅浮山縱容弟子肆意欺壓淩辱,族人死傷大半,仙脈被搶奪踐踏,你又會作何選擇呢?面對至臻化境的巅峰實力,難道你還會在這裡大談什麼正義,守着那些虛無缥缈的規矩,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族人受苦受難嗎?”
她解開脖頸處的絲帶,露出了一截遍布疤痕的皮膚,“我是活在刀尖上的人,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丹霞山的仙族能夠活下去。” 她又朝前湊了湊,試圖一點點瓦解司筠筠内心堅守的正義防線,想要讓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産生共情,動搖殺自己的決心。
司筠筠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要拉開與秋葉海棠的距離,好讓自己能更清醒地思考。
秋葉海棠卻并不給她這樣的機會,繼續步步緊逼,臉上帶着一抹看似悲戚的神情,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哽咽,“司筠筠,你看看這些疤痕,每一道都是我為護丹霞山留下的印記。我隻能在保全宗門與遵循所謂的正義之間做選擇,換做是你,你又能怎樣呢?難道身為丹霞山彩雲天的宗主,守護宗門也是一種錯誤嗎?”
司筠筠身子微微一僵,看着眼前這滿臉悲戚的秋葉海棠,心中那原本堅定的想法竟真的開始有些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