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塵雲剛要抽出手起身,就見睡着的謝司甯皺了下眉,手指抓着他衣角的一點,怎麼都不肯松開,眼底有淚水冒出,一顆顆快速滑落,好似夢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面,看得賀塵雲動彈不得,無法隻能俯身,重新抱了上去。
夜色沉沉。
賀塵雲僵硬的維持着剛才的動作,如果不是他和謝司甯都是男人的話,這姿勢怎麼看怎麼奇怪。
許久,緩慢抽出已經麻了的手,賀塵雲一點點直起身體,隻是躺在床上的謝司甯抓着他的衣角,微微皺眉,怎麼都不肯松開,哪怕賀塵雲在嘗試掰開他的手指。
許是力氣重了些。
謝司甯睫毛抖了抖,賀塵雲看到了,不知想到了什麼,當做沒有看到,繼續一根根掰開謝司甯抓緊他衣角的手指。
青年手指骨節發白。
在隻剩下最後一根手指時,不等賀塵雲繼續掰,就見那根手指突然松開,謝司甯躺在床上,一雙眼睛冷得像冰,看着站在自己床邊的賀塵雲,沒有說話。
賀塵雲視線還凝在謝司甯的手指上,回過神,“你醒了?”
“……”
謝司甯不說話。
賀塵雲也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意思,“你繼續睡,我先出去了。”
“站住。”
嗓音沙啞,謝司甯躺在床上,嘗試用手撐着自己起來,但因睡得時間太長,怎麼都使不出來力氣,隻能一次次跌落回去,過長的發絲淩亂,有幾根粘在他臉側。
賀塵雲轉過頭,站在原地平靜看着謝司甯一次一次掙紮,問:“怎麼了?”
謝司甯沒有出聲祈求,隻說:“我要吃藥。”
“在哪?”
賀塵雲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連病人的藥都不給吃的地步。
謝司甯臉色蒼白,伸手指了一下,“拿過來。”
賀塵雲走到桌子前,看到上面的一大袋子藥,拿到床邊才想起來沒有水,放下後,“我去倒水。”
謝司甯沒有說話。
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飯了,渾身半點力氣都沒有,竭力撐起身體坐起來,謝司甯緩慢呼吸着,他很累,哪怕什麼都不做也很累。
是一種從靈魂與精神上傳來的疲憊。
可這股疲憊非但沒有讓他充滿死氣,反而隻讓他那張有些病氣的五官萦繞着一絲頹廢的美感。
卧室外,叮叮哐哐的聲音響起。
謝司甯靠在床前等了一會兒,在他即将睡去時,賀塵雲端着一碗面走了過來,一張他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床上桌打開,放在謝司甯身前,随之而來的還有那碗面。
“吃嗎?”賀塵雲問。
謝司甯睜開眼,看向他,賀塵雲說:“吃藥之前不都是要先吃飯嗎?我做的面,味道還行。”
“……”
謝司甯不想吃,“水呢?”
賀塵雲站在原地,不吭聲。
謝司甯又問了一遍,嗓音很輕,病蔫蔫的,“水呢?”
賀塵雲道:“你快一整天沒吃飯了。”
謝司甯不說話,他脖頸白皙纖細,眼睛看着賀塵雲,平靜地将自己面前的這碗面推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白瓷的碗四分五裂。
湯水與面條灑了一地。
謝司甯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隻盯着賀塵雲,“水呢?”
像個瘋子。
賀塵雲好似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去給你倒。”
房門被人輕輕關上。
謝司甯單薄的脊背靠在床頭,閉上眼,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沒有錯過賀塵雲離開時,眼中閃過的一絲興味。
比起他,賀塵雲好似才是那名瘋子。
謝司甯偏過頭,眉間輕輕皺起,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些艱難,他仰頭,一點一點吸着氣,像條被海水拍打到岸上的魚類,眼尾逐漸紅了起來,直到房門打開,賀塵雲拿着水杯走到他面前。
杯子被人放到床頭櫃上。
一顆顆藥被男人按了出來,賀塵雲看向快要缺氧的謝司甯,“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