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再次睜眼的時候,正對上兩張湊近的大臉,心髒差點被吓得驟停。
反應過來後她趕緊給自己順氣,條件反射地拉上被子蓋住自己,語氣中還有些驚魂未定:“你們湊這麼近做什麼,吓我一跳。”
霍缪大松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還帶着幾分後怕:“你才是吓死我了好嗎?忽然就倒下了,我差點以為要把你害死了。”
黎想被柯九扶着坐起:“放心,我的命還是很硬的。”
她感受到兩人真切的擔憂和慶幸,不知怎麼的心情愉悅了一些。
她決定放棄了。
雖然還是很想帶她們回藍星,但她更希望是她們自願的,她不會再故意去引導了。
黎想忍不住咳嗽起來,暈倒是多重debuff疊加的後果,靈力耗盡、開啟隧道時封印松動導緻污染漏了進來、毒藥劑的快速擴散,多種情況同時出現,導緻她的身體快速崩壞。
她癟嘴,本來想着買不到光腦就努力修煉積攢靈力開啟隧道再傳送回去的,沒想到提前用掉了。
這下好了,隻能去找藍星據點了。
她們現在待在科林斯家開的旅店裡,小孩身上帶有定位器,在他失蹤後不久家裡就開始找人,隻是沒想到人販子還在小廠房裡安裝了信号屏蔽器,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要不是黎想她們拖延了點時間,搜救人員可能就要錯過了。
黎想斂目,這些人販子顯然是老手,還知道要吸納當地人做下線,這背後的關系盤根錯節,不是她們這些人能輕易查清的。
霍缪端了一杯熱水遞過來:“我聽說有個出去買飯避開了,回來的時候正好撞上巡邏兵,反應快跑掉了,到現在還沒抓到。”
也不知道那人知道多少,黎想是後面來得還沒什麼,但是她們這些原先就被抓的人對方應該是知道的。
柯九打磨零件的手停下了,這個漁村不安全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兜裡掏出一張芯片:“這是我重新去翻廠房,在那些人被帶走前搜到的。”
以柯九對這些零件的了解,這芯片的産地并不是麥加星,手頭也沒有工具可以讀取其中的内容,索性一把帶了回來。
黎想把芯片湊到眼前,這東西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密碼器,她從儲物卡裡掏出一個轉換器,将東西對齊之後連接到自己的聯絡器上。
藍星的聯絡器雖然不能連接星網,但實際的功能還是很齊全的,設備連接開啟,轉接器的燈亮了起來。
黎想安靜地等待解碼,這麼私密随身攜帶芯片,說不定裡面有什麼秘密。
滴——
解碼完成。
聯絡器的光屏上跳出了一個輸入框。
霍缪一臉迷茫:“這怎麼還有密碼啊?”
“不是密碼。”柯九沉思,“應該是一個網址。”
黎想點開相冊翻出之前拍的界面:“試試這個。”
結果剛填上,整個界面立馬閃起了紅光,聯絡器“噗”地一聲冒起煙來。
黎想一驚,趕緊把芯片拔出。
柯九:“壞了,是自毀程序,你的設備裡應該沒有什麼重要文件吧?别被盜了。”
黎想反複折騰了幾下,聯絡器的屏幕再也沒亮起,這下好了,徹底壞掉了。
她有些肉疼地捂住胸口,氣若遊絲,這個可是她用第一筆兼職的工作買的,意義有些特殊,緩過勁後恹恹道:“沒事的,聯絡器裡有防火牆,一般人破解不了。”
估計壞掉也有牆的一份功勞在。
黎想:“你們要是放心我,這個芯片就先放在我這,等回了藍星,我托關系找專業人員查一下。”
霍缪:“這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交給你了。”
柯九的表情不算樂觀:“現在還有個問題,你說那個組織會不會追查藍階卡師的下落?”
她看得分明,黎想應當是用什麼傳送技能把人送走了,那他們這批孩子就是最後才見到對方的人,如果被盯上,這事情肯定沒完。
在麥加星,藍階卡師已經算得上是強有力的打手,一般人都不會輕易放棄。
霍缪倒是很樂觀:“那就一起去市裡吧。本來我就打算和你一起走的,隻不過提前了而已。”
她對漁村沒多少留戀,自從媽媽去世,貧民窟裡的空氣就開始窒息起來,而且她現在還可以擺攤,去市裡也能養活自己。
黎想彎了彎眼睛,倏而臉色發白,一口污血嗆了出來,當下霍缪手腳都軟了,擡步時腳下一崴也摔倒在地。
柯九麻了,還是先本想症狀更嚴重的黎想:“怎麼回事?醫療師明明說了沒事啊?”
黎想急促地喘息一陣,輕輕拍了拍柯九的手背:“老毛病犯了,不用太擔心。”
柯九皺眉:“怎麼可能是老毛病,你之前明明能跑能跳的……”她心中咯噔一下,抿了下嘴,“是不是因為那支偷襲的注射器?”
霍缪單腳跳着到了床邊,臉色黑漆漆,不知道是腳疼還是因為擔心。
要不是為了救她們,黎想也不會遭受這個痛,她頓時沉默了。
“真的不是什麼絕症,醫療師也沒說什麼啊,等我緩過來就沒事了。”她當着兩人的面服用了一管藥劑,狀态看起來稍微好了一些。
黎想攤攤手,表示自己确實沒說謊。
霍缪信了,畢竟魚人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打了針就能恢複,那黎想肯定也可以。
在她眼裡,這個針劑是非常神奇的靈丹妙藥。
柯九站起身:“那我們盡快動身吧,我去把倉庫裡該賣的都賣掉,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黎想瞠目,這是不是太急了些?她慌忙擺手:“不成不成,你不上學了?而且我得攢錢,也沒交通工具,也去不了啊。”
市鎮交通因為穿過污染區的原因,免費班車已經被取消,也就是說她們要想去市裡,就必須自費找一輛交通工具才行。
柯九把她按回床上,見黎想四肢無力,在那徒勞掙紮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下,随後她正了臉色:“這些我來想辦法,你先好好養着,藥劑不要省,身體要緊。”
帳篷的拉鍊拉上後,黎想整個人都脫了力。
儲物卡中調配好的藥劑已經不剩多少了,那些隻能用來緩解,并不能完全淨化。要是能轉換大量的海洋之力,說不定能好得更快些。
隻是黎想渾身的經脈都脹痛無比,想要運轉靈力就跟受針刑一樣,奚溟也受了不小的影響,她艱難地走到窗邊,這裡距離海邊還有段距離,因此吸收起海洋之力也困難起來。
黎想靠在窗邊冥想了一陣,胸前的衣服被血迹染紅,雖然丹田沒那麼空蕩了,但是目前的狀态已經到了極限。
蛋黃兢兢業業地護住黎想的丹田,将污染牢牢地擋在外面,這才讓她的狀況好些。
奚溟強打起精神,如果宿主在這裡嗝屁,小水母們還能重新找個卡主,頂多靈力稍微受損,緩一段時間就可以了。但是他就不一樣了,那直接就是一屍兩命啊。
他想了想,領着阿水出了門。
白天的時候奚溟和阿水去撈海鮮換錢,霍缪和柯九去擺攤和兜售積攢的機械,黎想一個人待在旅店裡和蛋黃相依為命。
剛開始的幾天,她的體溫忽冷忽熱,阿水也跟着留了下來,冷了幫忙蓋被,熱了就直接把自己貼在她額頭上。
等到霍缪她們回來,阿水都快被高溫烤紅了,這下迷糊的變成了兩個。
去市區的路程遙遠,她們得多弄一些錢回來,黎想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糟,需要大量的淨化劑,這東西在海邊小鎮也買不到太多,時間不等人,她們打算買到交通工具就即刻出發。
就在幾人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科林斯上門了。
小少爺屏退了護衛,他這次來是專門來送酬金的。
科林斯:“我打算離開麥加星了,所以想來和阿水道個别。”
黎想無力地笑:“你這也太執着了吧。”
科林斯抿嘴笑笑:“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家的事了吧?”
三人點點頭,搜救人員來的時候她們就知道了,畢竟也是乘坐他家的車回來的,那麼大個家徽,她們還沒傻到那個地步。
那圖案,和學院後門那條街上挂的一模一樣。黎想就說街主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估計是科林斯特意打過招呼了。
科林斯:“其實我哥哥也是馭靈卡師,家裡人總說,男人就得和哥哥一樣,操控最兇猛的野獸,上戰場也要沖在最前方。可是我不喜歡打仗……”
他低手看着自己的手,他喜歡做手工,喜歡攝影,但家裡人從不允許他接觸這些。
第一次見面,他也不是被黎想裝模作樣吓跑的,他是真的見過精神失控的馭靈。
市面上的馭靈卡會抹除靈獸本體的意識,讓其變成隻會聽從主人話的傀儡,但再微弱的自我意識在頻繁上戰場之後都會受不了,他曾經親眼看到訓練場裡的馭靈發狂,最後活生生把自己撕裂,所以他一直很抗拒接觸這類卡牌。
但是阿水不一樣。
他從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發現,它竟然是保留了自我意識的,鮮活、自由。
他當時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馭靈也不都是空殼。
科林斯眼中重現光亮:“謝謝你們,讓我知道馭靈不一定非要強悍,即使柔弱也有戰鬥的勇氣和護人的力量。”
他伸出小拇指:“以後我會成為一個靠譜的卡師,阿水,你如果想換個主人,歡迎來找我。”說完還想和阿水拉勾。
黎想嘴角抽搐,他就是賊心不死!
“去去!”黎想一把将阿水搶回來,“等你成了馭靈卡師,你會有大把大把的馭靈等着你候選,能不能不要惦記别人家的孩子!”
動作太大倒吸了一大口涼風,差點把自己的肺都給咳出來。
科林斯憐憫地看着她:“我看你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要是你……一定記得先聯系我,我會來接阿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