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開總控台的門,消毒劑的氣味混雜着全息投影的藍光撲面而來。
十二面懸浮光屏環繞着中央的全息海圖,黑潮在畫面中正以極快的速度染黑賽場模型,無數個學院徽章在應急燈下泛着冷光,伴着警報頻繁響起的紅光中扭曲成詭谲的暗影。
“污染數據已經超過阈值了。”技術員的手指在操控台上敲出了殘影,眼鏡片上倒映着快速閃動的數據流,“西南方向的海域黑潮擴散異常。”
他的聲音異常凝重,那些領隊眸光一閃,西南方向?那不就是海族和瓦港重工學院用魚雷開戰的方向嗎?
黎想垂眸,如果找不到暴動的源頭,那這引動黑潮的髒水怕是得潑到海族和那個學院的頭上了。
科克希退後幾步,低聲說道:“待會兒場内可能會對選手進行更替,你多觀察觀察,雖然黑潮轉移得很快,但總會有迹可循。”
這種數量的污染海獸,絕不可能是一枚魚雷就能引起的,最多就是根導火索罷了。
“找到了。目前檢測到污染值最高的區域在這裡。”技術員将地圖模型不斷放大。全息投影上,一條深邃海溝的外廓描紅,在深藍色的海水中顯得分外猙獰,猶如一張巨口吞噬着海上的一切,“但具體的還得實地考察驗證。”
數據流不斷刷新,污染指數仍在上升,紅色的警告标志在屏幕上閃爍不停。
“海溝裡會有什麼?”有人低聲喃喃,帶着掩不住的慌張。
“該不會都是那些污染海族吧……”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語氣帶着些許不屑,“要我說,留着他們的參賽權做什麼?又不是咱星盟的公民,隻會給人添麻煩……”話音未落,便被同伴狠狠瞪了一眼,那人猛然意識到身處何處,讪讪閉嘴。
總控室裡彌漫着尴尬的氣息。
領隊老師幹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黎想目光落在全息投影上,心中隐隐不安。她眯着眼,那海溝的黑色陰影處隐約傳來些許寒意,那裡向來是海洋中最危險的地帶,深不見底,更别提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危險海獸。
三年前比賽的異狀還曆曆在目,比賽結束不久,星盟中私立實驗室便倒了大半,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一切。
賽委會線上會議室。
瓦港重工的卡隆上校一拳砸在桌面上,臂章上的赤鱗徽章撞出清脆聲響:“邊境星黑潮來勢兇猛,我們軍部折損了三名高階卡師,現在賽場又出現了意外,怎麼,是要我們斷了傳承嗎?星盟每年撥給研究院那麼多星币,你們就研發出了這種會反噬的怪物?”
暗紅色的戰術服包裹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像頭随時會暴起的變異虎鲸。
“上校不妨先解釋解釋貴校選手攜帶的K3型深水魚雷吧。”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面色無波,懸浮的編碼器上正在解析那枚魚雷的詳細數據,“根據星盟律法……”
“律法?”科墨島軍校的山海徽章微微發光,領隊冷笑着打斷,“真要論律法,研究院在開始搞基因嵌合體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就會第一時間進大牢。”
空氣忽然凝滞。
東南角的生态學院代表開口道:“技術洩漏本就該徹查,私立實驗室也被清算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是不是該清繳暗網了?不然以現在污染物的擴散的速度,我們學院就算跑斷了腿,也沒辦法全部淨化幹淨。”
他那布滿疤痕的手指劃過平闆,數據正停留在實驗室清繳行動的報告上,此時她肩上的靈獸探着翠綠觸須,在半空中晃着腦袋,努力地回複着淨化之力。
“夠了!”中央位的星辰徽章震動出金屬音,“現在表決是否啟用緊急預案。”
周圍安靜了下去,背景處的星盟旗幟投影泛起波紋,十二個星紋表決器中光芒閃過……
……
總控室内,全息海圖上又炸開了幾個紅色标記,對應着新奪下的旗幟點。
眼見着黑潮逐漸向其他海域蔓延,科克希打斷了黎想的思緒:“準備一下,如果待會有替換信号,你去把人換回來。”
在目前的情況下,還需一個擅長水性的學生去更加靠譜。
其他領隊你一言我一語,就想讓賽委會額外增加選手入場,場面僵持不下。
“我提議讓所有參賽的海族選手佩戴限制器!”蒼鷹學院的領隊忽然發難,他脖頸處的青筋泛着黑紫,污染痕迹蔓延,“誰知道這幫海族會不會被污染,要是以卡師等級成為污染物,隻會禍害其他人。”
這下被海族救過的瓦港重工學院領隊坐不住了:“你這是對海族的歧視!既然能通過報名那就是正規選手,怎麼可以随便給人上限制器,那這比賽還有什麼公平可言?”
就在這時,賽場中突然響起了警報聲,緊接着,選手申請替補入場的信号在全息屏上閃爍起來,紅色的光暈打破了總控室裡緊張的氣氛。
黎想站在飛行器中,看着昏迷的主力隊隊員被醫療師擡走,防護服上滲出的血漬微微泛黑,在岩石上留下幾道暗紅的痕迹。
“替補完成。”飛行器離場,黎想落地的瞬間,鹹腥的海水氣息夾着血腥味撲面而來,參賽者與觀衆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視角的不同,更是生死一線的距離。她迅速定位到隊友的方向,踩着水元素凝成的沖浪闆快速前進。
她沿途看到不少隊伍也在替換隊友,頻率高得有些不正常。她的眉頭微蹙,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黑潮的污染蔓延速度怎麼會擴散得這麼快?
她沿着黑白海水的界限開始打撈,黑潮在身後緊追不舍,像一頭饑餓的巨獸。
臧琮狼狽地踩着木闆拖着兩個隊友在海浪中打轉,忽然被沖出來的少女吓了一跳。
黎想振聲道:“快上來!”
她一把拉上隊友,沖浪闆在水面上劃出一道銀色的軌迹,沿路又拉上了幾個落單的參賽者,沖浪闆的重量随着時間不斷增加,她額頭逐漸滲出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此時的沖浪闆如疊羅漢般高高摞了一堆人,而黑潮竟然有加快的趨勢,她咬着牙對臧琮道:“你來掌控方向!”
臧琮被浪打濕的頭發緊緊貼在額頭,聞聲微微一愣,但還是立馬和她交換了位置。黎想躍至身後,在巨浪前扛起了一把大型水流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