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住嘴,喃喃道:“原來如此!”
芯片雖然年代久遠,但其中保存完好的數據依然能看出主導者當年的野心,他們竟然試圖通過特定的能量節點,将整片海域改造成巨大的能量場!
海洋之心隻是核心,他們的目标是整片海域!一旦祭壇成功,海裡所有的生物都會成為能量場的祭品,而最終的核心彙聚到何處無人得知。
柯九的手顫抖着:“在巡邏前我上過暗網,邊境星最早的一次黑潮暴動是在三年前……”
黎想的後背滲出冷汗,如果每一處祭壇都按照這種選址方式建造,那她之前挖出那幾個海洋之心後祭壇損壞,很可能就是導緻黑潮暴動的導火索!
投影中的污染源位移模型清晰地推算着能量場的連鎖反應,就像多米諾骨牌,一處崩塌,便會引發整個系統的失衡。
為什麼每次淨化後,總會在其他地方出現新的污染源;為什麼黑潮的強度會随着時間推移不斷增強。那些曾經困擾她的疑點,此刻都有了答案。
“我竟然……”黎想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每一根神經都在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在不知不覺中推動了這一切。”
污染源位移軌迹像一張巨大的網,而她,或許正是那隻在網中掙紮卻渾然不覺的小飛蟲。
柯九的眼神也随之一滞,仿佛被黎想的情緒所感染,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奚溟突然開口,聲音冷靜而堅定:“不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提前破壞了祭壇,恰恰是救了那些海族的性命!”
他的目光銳利:“如果黑潮是被祭壇強行彙聚的能量,那麼破壞祭壇隻是讓污染回歸原位。但如果不破壞的話……”他的聲音陡然一沉,“等祭壇完全建成,彙聚的能量達到臨界點,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黎想的視線随着奚溟的話轉向逐漸黯淡的污染源模型,那些分散的污染源雖然看似混亂,但确實在可控範圍内,短時間内并不會全部融合!
柯九的目光也重新變得堅定。
她上前一步,向黎想伸出手,語氣沉穩而有力:“我們出去,一起淨化那些黑潮,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黎想看着面前兩位同伴眼中閃爍的光芒,心中的陰霾逐漸被驅散。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将所有的猶豫與自責都吐了出來。
柯九說得對,她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将海域的損失降到最低,而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
“好。”黎想點了點頭,握住了柯九的手,“我們一起。”
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堅定,目光中重新燃起了鬥志。
……
黎想加入了淨化小組,曆時一周終于在一處深邃海溝裡發現了黑潮滋生的産物——巨型海怪深淵蠕蟲。
經過一番激戰,衆人合力将其擊潰。巨大的身軀倒在泥沙中,黑水在淨化之力下逐漸消散,露出了海底隐藏的坐标,正是數年前“海神計劃”的祭壇遺址。
事情很快傳開,賽委會如臨大敵,迅速派人将遺址重重包圍起來。
海風輕拂,烤魚的香氣混合着蛤蜊湯的鮮美,石鍋魚的熱氣騰騰升起,黎想和隊友們坐在沙灘上,等待着賽方的解散通知。
她掏出一塊骨片,上面隐約可見荼靡海角的符号。
巡邏隊的人對此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顯然這個組織一直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内,隻是在路過時,一位隊員還是悄悄勸道:“這個組織挺邪乎的,你還是少接觸的好,避免沾上晦氣。”
黎想輕聲道謝,聽勸地将骨片收了起來。
柯九有些心不在焉,黎想注意到她的異樣,輕聲問道:“怎麼了?”
她歎了口氣:“這個符号……我不是第一次見了。”
她頓了頓,“我之前在暗網認識了一個網友,經常交流信息技術。正是在她的提示下,我才快速掌握了進入暗網的途徑,她的個人信息頁上,曾出現過這個符号。”
黎想皺眉:“她是荼靡海角的人?”
柯九搖頭:“不确定。但現在回想,認識她的方式太過巧合。我懷疑她是故意接近我的。”
黎想沉默片刻,拍了拍柯九的肩膀:“沒事,我相信你。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我們就看看她有什麼意圖。”她的目光投向遠處的海浪,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不管他們想玩什麼把戲,我們都不會輕易上當。”
當最後一道淨化光柱刺破海面,這場持續月餘的賽事終于落下帷幕。
參賽者們陸續浮出水面時,總能看到閃着光的鱗片在浪花間若隐若現。那些曾被稱作怪物的海族,此刻正默默護送着精疲力盡的人類返航。
黎想望着遠處礁群間閃爍的鱗光,就像落入水中的星光,随着潮汐明滅流轉。
“他們就像珊瑚蟲。”柯九遞過來一杯熱茶,“在海底編織屬于自己的光明。”
她微微回身,背後那群選手還在交換着下水後并肩作戰的故事,在漩渦中有發光魚群引路,缺氧時從背後托起的可靠手掌,甚至還有選手在展示鱗片形狀的能量晶石。
偏見正在松動,但黎想清楚看見其中一位評委離席時,用力撣了撣被海族少年碰過的衣角。
她朝珊澤看了一眼,卻見他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近千年的敵意高牆,是不會因為幾簇星火就崩塌的。”奚溟站在黎想身後,語氣平淡道。
珊澤嘴角微抿,摩挲着腕間重新生長出來的稚嫩鱗片,沒關系,時間會向世人證明,海族并不是異類。
當第一縷晨光越過海平線,黎想忽然聽見潮聲中傳來了古老的吟唱。她遠目望去,億萬鱗光重歸海底,那團被萬千遊魚托舉的文明之火,終将照亮宇宙中所有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