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她頓時生出悔意,實在不該慌不擇路,反倒落入更難辦的境地。
可事已至此,再跑也來不及。
扶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大聲講話撐着氣勢:“鬥膽借道,萬望列位好漢寬恕叨擾。若好漢不棄,在下願奉上黃金百兩,以作歉意。”
她涉事未深,隻想着百兩黃金對平民百姓來說應當足夠多,卻沒想到,實在太多了。
還沒威脅就能拿得出一百兩,若是再動些手段,豈不是要發大财了?!
大漢壓下狂喜之色,對着身後老實道:“老大,你看怎麼着?”
沒想到樹叢後還有人。扶盈隔着車簾看不見具體情況,咬着嘴唇,指尖掐進掌心。
被叫做“老大”的是一個同樣魁梧的大漢。年齡約莫四十多歲,面貌剛健些,看起來更加精明。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送上門的肥肉。更何況......
“小哥是京城口音?遠道而來,不如到我盤虎寨坐坐?”
腔調文鄒鄒,聽聲音就是個窩囊廢。口音不是本地人,看行裝像是要遠行。那就方便了,死了也沒人管。
這小子開口就是一百兩,肯定能拿出更多。到時直接殺人奪财,連這倆馬車都不用給他們留。
“多謝好漢美意,隻是我們有要事在身,恕難從命。”雖然以前沒見過山賊,但這盤虎寨的惡名她又不是不知道,若真答應去做客,恐怕下輩子是再出不去了。
“老大”也不生氣,獰笑着拍一拍手:“是嗎?我看未必吧!”
幾名大漢不跟她再廢話,立即發難,一手将連玉拽了下來,轉頭又伸手向車内捉去!
扶盈随身攜了一柄短刀,借着車簾遮擋偷得一刺,奈何力氣身法都不是對手,反而惹怒對方。
大刀橫掃過去,車壁被劈出一道深痕,車簾也應聲而裂!
瑤枝擋在扶盈身前,不過延緩了幾秒時間,轉眼兩人都被拉出馬車,狠狠慣在地上!沙石粗粝,霎時便在掌心擦出血。
刀疤臉被扶盈割傷,怒不可遏,二話不說舉刀就要劈下!
再想起身躲閃已來不及。寒光一閃,扶盈閉上眼,連呼吸都停了。
生死關頭,她隻覺最對不起瑤枝、連玉。若非她執意要走,又怎會害得她們跟着自己一道送死?!
倘或知道今日,還不如留在城中,即便落入謝明蘊之手,也不至于連累她二人!悔之晚矣!
“锵”的一聲脆響,卻不是人頭落地,而是另一個戴藍頭巾的山賊擋住了刀疤臉。“别殺,女的!”
藍頭巾山賊正巧抓着扶盈的手腕拽她下車,入手便覺不對,哪有男人的手腕這麼細?再把人放光天化日一瞧,細皮嫩肉的,怎麼看怎麼像女人!
沒想到今日随便出來走走,還能撿到這種大便宜!他兩眼冒光,迫不及待想上手摸一把,半路又想起老大在場,轉頭嘿嘿笑道:“姚哥,怎麼處置?”
死裡逃生,扶盈卻一絲喜悅也無。
姚老大走過來,扯住扶盈的頭發,強迫她擡起頭。“啧,差點看走眼,還真是個美人。”他盯着扶盈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老三,那兩個你的了。這個性子烈,給我留着解悶!”
盤虎寨的山賊做出這種事,實在毫不意外。
最後一點僥幸破滅,扶盈心如死灰。
她實在沒有辦法了,難道再說她有什麼夥伴,拖延時間伺機逃走嗎?可這群山賊身強力壯、狡詐精明,連官府都被他們收買了,她又如何能逃脫得了?
眼睜睜看着藍頭巾伸手摸向連玉,扶盈牙關不住顫抖,喊道:“慢着,我舅舅在安亭縣做生意,我可以讓他交贖金!”
她沒有什麼安亭縣的親屬,就是真有,山賊也不可能放她走。
“你們讓我的侍女去報信,我可以留下來當人質。”
至少讓瑤枝、連玉脫身。至于她自己......就是命喪此處她也認了。
離開京城踏上這條遠行的路,她早有覺悟。
姚老大卻沒有立即答應,斜睨跌坐在沙石地上的三人,摸着下巴自忖:這小美人這麼有錢,她的親戚肯定也不差。不過這安亭縣什麼時候出了個富家翁,他竟然不知道?
要是當真,那倒是釣到大魚了......哼,要不是姓周的說近日低調行事,還用得着放人?
“行了老三,别動手動腳吓壞了人家姑娘!”他假模假樣要扶起兩人,不出所料被瑤枝狠狠瞪了一眼,“兩位姑娘請吧,先給個三百兩,可千萬記得回來。”
連玉拉住了想沖過去拼命的瑤枝,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終于勸住了她。兩人含着淚,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