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沒有持續太久，他們下落的動靜太大，引來了駐地内的巡防騎士。克萊蒙清晨時分到達駐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那個大坑裡積了很深的水，到處都是石闆的碎屑。

“什麼情況？”克萊蒙問，“這是什麼東西砸出來的？”

“報告團長，我們昨晚聽見聲響就立刻趕來了，但雨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一個巡防騎士答道。

“瞭望台兩小時換一次崗，至少三人同時在崗，多注意蒙托帕方向，”克萊蒙道，“雷恩呢？”

“副團長一大早就在您的書房等着了，”小騎士道，“說是有要事相報。”

克萊蒙聞言皺了皺眉，讓他們都先不要動這個地方。

他在進入書房之前看見了地上的一張碎紙，本想撿起來扔掉，卻發現那張紙上寫了字。這顯然是從一個段落裡截取的内容，裡面出現了尤金·霍姆蘭德的名字，以及聯盟長老殿。他皺了皺眉把紙片裝進了口袋，一開門就發現雷恩正埋頭在他書桌前不知道在幹什麼。

“什麼事？”克萊蒙問，“難得來這麼早。”

“團長，”雷恩頓了頓，“我得到了個消息。”

他把一張東拼西湊起來的信紙送到了克萊蒙面前，自己後退了幾步。他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味，克萊蒙接過了紙，僅僅十幾秒後便猛地擡起了頭。

“我要上報都城騎士總團，這……這是……”

“叛|國。”雷恩幫他說了。

“我現在就傳信給總團長，”克萊蒙說着就走到了書桌前，“你确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嗎？”

“百分之八十肯定有，”雷恩說，“霍姆蘭德家内部會有點風聲，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讨論皇女殿下，國王可能近期就……提早打算吧。”

雷恩的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突然就被敲響了。兩人立刻噤聲，隻聽到外面的騎士邊敲門邊說“大事不好了”。

“進來！”克萊蒙說，“又什麼事情？”

“巡邏騎士說您家裡不久前進了個陌生男人，個子很高，黑色長發，”那個小騎士氣喘籲籲，“看着……看着像吸血鬼！”

“什麼！”克萊蒙猛地起身，身後的椅子也被踢翻了，“芙蘭呢？”

“她……她在家裡，沒出來過，”小騎士顫顫巍巍，“但是……芙蘭小姐……”

克萊蒙還沒來得及發火，身後的玻璃窗卻突然碎裂。塔爾飛身而入，直接從書桌上滑到了書房正中央。

“東部氣根邊境騎士團的騎士長？”塔爾問，“兩隻吸血鬼進八大城了，我的同伴已經進去找他們了，我來要通行令。”

“什——”

“重傷的吸血鬼我對付不了，那是我同伴，麻煩不要誤傷，”塔爾冷聲道，“黑色長發，身高快兩米，看見過嗎？”

“他在團長家裡！”小騎士連忙喊。

“慢着！”克萊蒙連忙喊停，“你是誰？”

“塔爾·斯圖萊特，聯盟通緝犯，現在在抓吸血鬼，”塔爾語速飛快，“芙蘭·諾克是你的女兒，你要耽誤時間？”

“我——”

“先解決了吸血鬼再說！”雷恩打斷他，給塔爾使了個眼色，“你同伴已經進去了？”

“血族應該不需要人類的通行令，畢竟他們不需要從東部氣根的大門進八大城，”塔爾說着，又想起了小騎士之前的話，“我的同伴不傷人，但我不保證他能解決兩個重傷的吸血鬼。”

克萊蒙張了張嘴，最後咬咬牙說了一句“解決完再說”，讓塔爾直接從騎士團駐地進了帕帕羅爾嘉的境内。他拿着重劍根本跟不上塔爾的腳步，等趕到自家門口時隻聽見了女兒的笑聲。

克萊蒙一推開家門就看見芙蘭正被虞影溯舉在空中，她身上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迹，還笑得跟朵花似的。

“這是你爸爸嗎？”虞影溯問芙蘭。

“爹地！”芙蘭被放到地上後直接撲在了克萊蒙的腿上，“哥哥好厲害！”

克萊蒙看了一眼屋内，黑發的吸血鬼閃着一雙紅色的眼睛正微笑着，而之前的那個聯盟通緝犯則一臉冷淡地靠着牆，一言不發。家裡的陳設有一些被掃到了地上，實木的桌子被撞歪，櫃子上的花瓶也摔碎了。一些粉塵散落在家裡的各個地方，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吸血鬼死後留下的。

“你好，克萊蒙·諾克先生，”虞影溯微微颔首，“無意打擾小公主的生活，但我的這兩個同族嗜殺成性，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

“他們……”克萊蒙看了一眼地上的灰塵，“死了？”

“嗯，死了，八顆獠牙現在在我小主人的口袋裡，”虞影溯笑着說，“要看看嗎？”

一路跟着跑過來的雷恩喘着粗氣撐在了門邊，他飽食酒肉的肚子抖了一路，險些把早飯都抖出來。

克萊蒙抿着嘴搖了搖頭，彎腰抱起了芙蘭，輕聲問：“害怕嗎？”

“不害怕呀！”小芙蘭俏生生地回答，“兩個哥哥都好厲害啊！”

“那兩個本來就是強弩之末，我也沒花多大力氣。當時把她藏在了廚房的櫃子裡，看不見什麼血腥的場景，”虞影溯解釋道，“那就抱歉打擾了，我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虞影溯說罷就要離開，一旁的塔爾也準備擡腳跟上。

“兩位請留步，”克萊蒙叫住了他們，“感謝你們，兩位是想要入境嗎？”

“嗯……”虞影溯思索了片刻，“算了，我們都在聯盟通緝榜上挂着，不連累你們。”

“連累？”塔爾冷笑，“換了誰我都會救，祝你們和聯盟合作愉快。”

克萊蒙心裡咯噔一聲，他之前還在懷疑雷恩送來的消息的準确性，這麼一來卻是确認了七七八八。偏偏雷恩還清了清嗓子，低聲提醒：“團長，早上的事……”

“兩位要是不急，可以先去我那裡坐坐，”克萊蒙道，“感謝你們救了邊境的居民。”

一旁的雷恩立馬了然，補充道：“無論如何都……請給我們個道謝的機會。”

他們僵持了十餘秒後，第一個發出聲音的是克萊蒙懷裡抱着的小女孩。芙蘭從他手裡跳回了地上，一邊說“我出去找騎士哥哥們玩”，一邊幫他們關上了門。驟然安靜下來的室内讓克萊蒙原本就生出的緊張變本加厲地蔓延，他看了雷恩一眼想尋求幫助，卻發現後者早就撇開了臉。

“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塔爾說，“我不想去。”

“感謝的話就不必了，你現在說了，之後或許會後悔，”虞影溯笑了笑，“聯盟的消息早就傳過來了，你們既然有合作關系，為了幫我們而得罪整個聯盟，值得嗎？”

“東部氣根邊境騎士團沒有和聯盟勾結，這件事情我早上才得到消息，如今也是一知半解，”克萊蒙正色道，“王國和聯盟的敵對關系人盡皆知，琳琅天城究竟是何打算我并不知道，但隻要我還守在東部氣根一天，聯盟的人就永遠不可能踏進來半步。”

虞影溯笑了笑，問：“即使吸血鬼進來嗎？”

“邊境騎士團不是擺設，如果有吸血鬼進入八大城，我們會竭盡所能擊殺他們。”

“可你甚至沒發現他們進來了，”塔爾沉聲道，“何必多說，我們要的東西你也給不了，沒必要浪費時間。”

“兩位想要什麼？”

“我要去琳琅天城，”塔爾看着他，“你給我通行令和合法的身份嗎？”

這對于克萊蒙而言不能算是件難事，但虞影溯知道他并不會這麼做。這位邊境騎士團團長的公私分明人盡皆知，芙蘭僅僅是塔爾計劃中的第一步。

“不僅如此，我希望您能和我們一起前往琳琅天城，”虞影溯說，“親自看守也能讓您更加放心。”

“沒有調令我不能離開這裡，”克萊蒙說，“芙蘭也不能。”

“這個……”雷恩見機插話，“你的調令其實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