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他後頸拔|出來了一根,要是不相信可以再紮進去試試,”克萊蒙把手上的針遞給了對方,“但你得保證他之後不會再見到你,否則……”
費米尼加打了個寒顫,不用克萊蒙說他都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吸血鬼即使失去了行動能力也不是什麼安全的玩物,但都城這種地方總有口味獨特的人,他們追逐稀有,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琳琅天城的燈火再明亮,也總會有燈下黑。
吸血鬼的美貌讓費米尼加忍不住再一次掀開了黑布,這個地方燈火通明,狹窄的光正巧落在虞影溯的臉側。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美人,但能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的卻屈指可數。
“他就是那個……像是……被黑夜與深淵女神親吻過,整個拍賣場會場為之瘋狂,”費米尼加連呼吸都很輕,“我會讓他盡快上台,最後的成交價三七分,我三你七。”
克萊蒙看了一眼虞影溯,在得到了一個點頭之後低聲道:“成交。”
費米尼加口中的“盡快”讓虞影溯在黑屋子裡待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他本以為會在這段時間内聽到人們談論琳琅天城中的另一個聯盟通緝犯,卻不料連塔爾的名字都不曾聽見。這間黑屋子的隔音并不完善,他閉上眼睛甚至能聽到拍賣會場内的落錘聲。
進食可以維持他三天之内的恢複速度和抗光性,但決鬥慶典至少要七天才能結束。這意味着他之後的四天必須格外小心,否則受傷還算小事,被陽光曬成灰就不是說着玩的了。
費米尼加的腳步聲在天黑之後再一次出現在了通道裡,開門後發現虞影溯仍然在原地分毫未挪才徹底放心。
拍賣會場燈火通明拍賣師是個年輕的女性,在助手掀開簾子之後足足愣了有半分鐘的時間。
“看夠了嗎?”虞影溯的聲音不大,但在一片死寂的拍賣會場裡格外引人注目,“想看可以,麻煩幫個忙把我手上的針拔了,實在有點疼。”
沒有人理會他的請求,那些坐在拍賣台下的人不是傻張着嘴就是滿臉的恐慌。即使是吸血鬼的獠牙都已經是琳琅天城黑市裡少有的稀有品了,更何況是一個活着的吸血鬼,他甚至還能說話。
“他……他為什麼還醒着!”底下有人高聲叫道,“他是吸血鬼……是吸血鬼——”
“膽子小的就離開,别過一會兒吓得屁滾尿流,多破壞氛圍,”一個看着瘦弱至極的年輕男人說,“拍賣能繼續了嗎?我知道諸位都喜歡欣賞美人,但這種……被别人多看一眼我都覺得掉價,關起來玩才最有趣。”
“哦?那看來我找到買家了,”虞影溯低聲說,“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那個瘦弱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用很輕的聲音回答:“霍爾·拉弗雷恩。”
與他相隔僅僅一米的人都沒聽清他講了什麼,但台上的虞影溯卻笑了笑。
“拉弗雷恩先生,”虞影溯低聲道,“我記住你了。”
後台的費米尼加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場拍賣會持續很久。血族獠牙的成交價通常在三十萬金币左右,而這次的起拍價就已經到了一百萬金币。克萊蒙直至此時才終于反應過來虞影溯的目的其實不僅僅是接近尤金·霍姆蘭德這麼簡單,他要錢,大量的錢,并且要一次性拿到手。
吸血鬼在此之前從未出現在琳琅天城黑市的拍賣場上,這種稀有的危險生物讓人們在短暫的驚詫過後争先恐後地陷入了瘋狂,出價在幾分鐘之内就翻了倍。最終的競争者隻剩下了幾個著名家族的掌權者。
——包括霍爾·拉弗雷恩。
“拉弗雷恩家主大手筆啊,五百萬了,這讓我對您的家底有了新的認知。”
霍爾·拉弗雷恩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之後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子,低聲道:“六百萬。”
“六百萬一次,六百萬兩次,”拍賣師頓了片刻,“六百萬三次。”
一錘定音。
虞影溯眼前的黑布再一次被掀開時已經到了拉弗雷恩宅邸,霍爾·拉弗雷爾把他關在了一座朝陽的高塔上,窗邊的紗簾很薄,隻能勉強讓陽光不那麼刺眼。幾個傭人把他從籠子裡搬到了床上,一個女孩發着抖拔|出了他腳踝裡嵌着的銀針。
虞影溯默默等這些傭人逃跑似地離開了之後才嘗試着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傷口的愈合速度比之前慢了,但銀器對他的影響還并不緻命,陽光也同樣如此。他用獠牙刺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嵌在體内的針一根根拔|出之後轉了轉手腕。疼痛的餘韻并未消失,而就在此時,霍爾·拉弗雷恩的腳步聲出現在了緊閉的門外。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他陰沉的聲音出現在門外,“你想報仇嗎?”
虞影溯笑了:“當然。”
“七天後決鬥慶典結束,當晚我會讓傭人打開這扇門。你可以殺了他,進食或者發洩,我不會阻攔,”霍爾·拉弗雷恩說,“但那個叫塔爾·斯圖萊特的,我要他活着。”
“殺了他比控制他容易得多。”
“我要他活着,”霍爾強調,“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虞影溯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語氣和神态一樣都不會騙人。霍爾·拉弗雷恩在恐懼,但他并不想讓對方察覺這一點,也同樣不想表現出半分弱勢。
克萊蒙當晚就拿到了那四百二十萬金币,費米尼加體貼地給他介紹了存儲金币的庫房,換了一堆的票據存在家裡的暗格中。
夜晚的黑市天街燈火通明,店門前招呼客人的妓|子看到了孤身一人的克萊蒙本想貼上來招呼,但卻被他閃躲着拒絕了。
“滾!我們這裡不需要你這種故作清高的廢物!”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孩被老鸨從屋裡扔了出來,“怪不得是月光流畔不要的破爛,精靈又怎麼樣?到了這裡還不是得靠身|體?連這都接受不了趁早滾蛋!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膽子養你這麼個貨色!”
那女孩的尖耳朵上滿是血痕,身上盡是些青紫的痕迹。克萊蒙知道這種事情每一天都會在天街發生,本想一走了之,卻不料那精靈女孩突然說話了。
“為什麼不要我?”她看着自己被污水弄髒的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泠染……都是泠染……不是我啊……”
克萊蒙知道泠染是誰,前任精靈族長的名字人盡皆知。他在猶豫了片刻之後走到了昏暗的角落,脫下|身上的大衣裹住了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