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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8章 生靈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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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烏蒙泛起了潮濕的霧氣,天像是要下雨,卻又被壓抑着得不到宣洩。門羅家的門前被讓開了一條路,塔爾無需撥開人群就能看見那扇沉重的木門。薩布裡亞斯将門推開,一雙淺紅色的眼睛就這麼毫無遮掩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引起一陣陣小聲的驚呼。

“占星者。”塔爾微微颔首。

“進吧。”薩布裡亞斯道。

塔爾不曾想過自己會在這間屋子裡看到獄中人烏魯爾達,他席地而坐,另一個角落裡是滿臉凝重的尤裡。

“爺爺說要找你,我不知道為什麼,”尤裡皺着眉,他眼睛裡全是血絲,顯然是剛哭過,“但我想當事人應該知道。”

塔爾并沒有說話,但災禍卻在一聲高頻的鳴響聲之後如同蘇醒一般,強烈的嗡鳴幾乎要将這間屋子帶得一同震動。

“我不知道,”塔爾在這震顫中開口,“門羅要找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吞沒一切光芒的球體在空中頓了片刻,在塔爾微微點了頭之後化作無數條黑色的粘稠細線直向門羅湧去,像是一個貪婪而邪惡的幽靈一般連接着門羅十指的指腹。他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吞沒一切的欲望,尤裡見狀幾乎要撲上去,但卻被随後進屋的菲尼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你在幹什麼!”尤裡怒吼,“你讓那個東西對我爺爺做什麼!”

災禍發出了一聲冷笑,随後說出的兩個字仿佛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中操練了無數遍。

“還債。”

獨角獸的壽命有三百年,但門羅剛剛過了自己兩百歲的誕辰。沒有人懷疑他為何衰老得如此快,因為他是個盡心盡責的族長,操勞過度帶來的損傷肉眼可見,也因此為他的名聲更添了一份色彩。

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成為族長的。

烏魯爾達冷笑了一聲,他對上了尤裡堪稱暴怒的眼神,說:“客氣了吧,這不能叫還債,這叫報應。”

“你——”

災禍的嗡鳴讓一切聲音都變得虛幻,而這迷蒙之聲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了躺在軟墊上的門羅,他像是被災禍續上了命,牽連着扯不斷的粘稠黑線坐了起來。他壓抑地咳嗽,讓尤裡的怒火一瞬間煙消雲散。

“爺爺……”

“尤裡,”門羅的聲音聽上去年輕了些,“我說過,在任何事面前都要保持理智,這是你作為族長最基本的素養。”

尤裡一怔,抿着嘴低下了頭。

“任何時候都不要盲目地相信任何人,”門羅又道,“即使是我。”

尤裡猛地擡起了頭。

“我沒想過你還能清醒着跟我說話,門羅,”烏魯爾達在一旁冷冰冰道,“别來無恙。”

門羅笑了,他強撐着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四條腿再也沒了可以支撐身體的力氣。

“成王敗寇,有什麼稀奇?”他歎了口氣,“我的時間到了,但你也沒赢。”

“門羅,你是個懦夫,”烏魯爾達沙啞的聲音沉得可怕,“你是我見過最懦弱的獨角獸,霜雪族全族乃至整個獸人族都會為你奪取勝利的手段而感到羞恥——”

“烏魯爾達,”薩布裡亞斯開口制止,“慎言。”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什麼都不在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烏魯爾達低吼着,“他門羅靠着一個魔族的東西當上了族長,而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死在誰手上,還成了宿仇的看門狗——”

門羅抄起手邊的瓷杯猛地摔了過去,怒吼道:“閉嘴!”

“條約第二條,百年後揭曉争鬥族長之位的細節,在此之前視作洩密,”薩布裡亞斯冷着臉,“烏魯爾達,你确定要違約?”

烏魯爾達冷笑了一聲,瓷杯碎在了他身後的牆面上,白色的殘渣吸附在磚石的縫隙裡,落不下來。

“違約者終生不得踏出地牢半步,是嗎?”烏魯爾達冷笑,“我早就把這代價付了,現在不過是讨回屬于我的公道,還有屬于我兄嫂的公道!”

“公道?”門羅嗤笑,“我抓住了機會,你一個好吃懶做之徒何來資格與我談論公道!”

烏魯爾達幾乎要被氣笑了:“你把這,當做給死人親兄弟的說法?”

“我又何須給你說法,”門羅沉着臉,“我的孩子難道還活着?”

烏魯爾達震驚了許久都沒說出話,他顫抖着舉起了手,一根手指直直指着門羅的眉心:“你哪來的臉提你自己的孩子!”

兩個暮年的獨角獸早已沒了當年的風骨,像是兩隻垂死掙紮的猛獸,連合攏牙齒都變得費力。懸浮于空中的災禍突然閃起了光,他将一根觸須伸到了塔爾面前,連到了他無名指指根的黑色荊棘上。一個聲音出現在了他腦中,是他曾在琳琅天城時聽過的聲音。

災禍的聲音。

『幫個忙,小主人,』災禍的語氣冷冰冰的,卻又像是在讨好他,『我說話太累了。』

塔爾點了點頭。

“請問你是哪位,”塔爾說,“就角落裡,坐着的那個獨角獸。”

塔爾剛說完就發現周圍一圈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又加了一句解釋:“不是我,是災禍。”

“災禍?”烏魯爾達冷笑,“你的主人不見了,現在又回來幹什麼?再回來殺人?”

“我的主人現在就在你面前,”災禍說,“他才二十一歲,這些事情和他沒有關系。”

“多說無益,”門羅有意阻止這個話題繼續,“動手吧,還了債我就能走了。”

“爺爺?”尤裡難以置信,“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尤裡,”門羅最後看了他一眼,“以後靠你自己了。”

将死之人放棄生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門羅知道隻要他走得夠快,烏魯爾達就再也不能說出任何一點關于上一代族長争鬥的任何秘密。

『塔爾,聽着,』災禍的聲音直接傳到了塔爾腦中,『我接下來可能會睡一段時間,攝入了新鮮的靈魂之後需要将近半個月的消化期,這期間我會寄宿在你身上的花紋裡。』

『半個月?』

『隻少不多,』災禍笑了笑,『之後再見。』

連在他無名指指根的觸須松開的瞬間,門羅的身體忽地倒了下去。他額前的獨角失去了最後的光澤,濁黃中摻雜着灰蒙蒙的暗色。尤裡直接傻在了原地,而烏魯爾達的嘴像是猛地被封住了,任何話都再也說不出口。

“爺爺……”尤裡往前走了半步,這一次菲尼沒有再制止他,“爺爺?”

災禍連着門羅指尖的細稍猛地脹大,球形的物體飽脹地上升,最終被空中流體的圓球吸收得一幹二淨。

屋裡的燈暗了一盞,屋外的暴雨被掀開了幕布看,像是從天上澆了一盆攙着冰塊的冷水。五月的大裂谷下起了冰雹,巨大的顆粒在磚石上敲出無休止的聲響,氣溫驟降,冷得刺骨。

尤裡雙膝一軟跪了下去,薩布裡亞斯歎了口氣,轉身打開了門,卻發現如此的冰雹中,守在門外的烏蒙獸人竟然沒有一人離開。

“占星者,族長他……”

“門羅已經走了,”薩布裡亞斯低聲宣布,“諸位……”

他的聲音頓住了,因為聽見了歌聲。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又或者這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舉動,那首《生息》漸漸混入了更多人的聲音,不過多久就蓋過了冰雹。屋内的烏魯爾達坐在角落裡,他盯着地面,眼神晦暗不明。尤裡捂着臉無聲地哭,他眼睜睜看着災禍源源不斷地吞噬他爺爺的靈魂,而他無法阻止。

“為什麼……”他哽咽着問,“為什麼?”

“這是代價,”塔爾輕聲回答,“災禍是魔族的至寶,他們的交易用靈魂作為籌碼。”

“你不能阻止嗎?”尤裡問,“你不是它的主人嗎?”

塔爾沒有回答,他轉頭望向了另一個縮在黑暗裡的人,卻看見菲尼在流淚。

“我還是喜歡這個地方,”菲尼揚起了嘴角,“你說我走的時候,他們會給我唱這首歌嗎?”

他這個問題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所有守在屋外的獸人。那扇門被薩布裡亞斯打開後再也沒有關上,歌聲穿透了冰和水組成的雨幕,直直地打在屋内的燭火上。

于是燈又暗了一盞。

獸人族的傳統是在親人逝去之時為他唱三遍安魂曲,而這一夜的烏蒙,這首傳世的安魂曲足足輪回了七次。塔爾不知道門羅作為一隻獨角獸是否活得問心無愧,但至少在這些烏蒙的居民眼中,他這個族長應該是盡心盡責的。

從前的恩怨和虧欠在他閉眼間全部随着他的靈魂一起煙消雲散,但離去之人走得輕松,留下的人卻身處煎熬。

安魂曲總會結束。

“族長去世,下一任族長應由繼位者擔任,”薩布裡亞斯宣布道,“在競争結果落定之前,由我暫代管理之責。”

僅僅一句話,薩布裡亞斯就讓整個人群嘩然。

“為什麼?哪來的競争者?”有人高聲質疑,“除了尤裡還有别人嗎?”

薩布裡亞斯在空中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于是人群瞬間寂靜。

一道身影走到了他身邊,菲尼站定之後擡起了頭,環視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看見橙橙之後輕輕笑了一下。

“有,”他說,“獨角獸本就有兩大家族,就算烈陽族隻剩我一個了,那也總不能當做不存在吧?”

冰雹忽然就停了,這場冰冷的雨像是不忍心砸在菲尼的肩上,隻花了十幾秒便銷聲匿迹。

“開玩笑的吧,小鳳凰?”有人問,“你怎麼——”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菲尼打斷了他,“烈陽家的獨角獸憑什麼沒有參與族長之争的權利?”

這下不光是衆人,連屋内的尤裡都驚異地擡起了頭。

“我們家……把你養大——”

“養大?”菲尼回過頭,有些好笑地看着尤裡,“或許我不該追究自己為什麼不能被親生父母養大。”

尤裡的眼睛驟然間瞪大,這些事情門羅隻和他說過,除了他之外知道這些的人……

他猛地将視線投向了薩布裡亞斯。

“這天下沒有秘密能被永遠埋藏在地底,”菲尼低聲說着,但聲音又似乎能穿透一切,“除非從最開始就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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