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的身材高瘦挺拔,黑色印花衛衣。
張揚的logo一點不低調地宣告着它屬于某價值不菲的某品牌。
言搖忍不住盯着黑色衛衣的男人多看了兩眼。
他染了銀白色的頭發,在暖黃的燈光下,也不影響色澤的漂亮,細碎地額發散落,微微遮擋眼睛。
男人的眼神漆黑,像遊戲裡的男盜賊角色。
似乎是感受到言搖的視線,他原本正四處打量樓道的視線,轉而對上言搖的目光。
先是挑眉,再是微眯起眼,見她還在愣神,忽而沖她眨了眨眼,勾了個漫不經心的笑,明明一句話都沒說,眼神裡卻仿佛含情脈脈。
……更像是從遊戲裡走出來的多情盜賊了。
原本這款遊戲,在早期剛起步的時候,因為副本玩法複雜,勸退許多萌新玩家,險些閉服,最後因為新出的男盜賊職業造型出圈,而陡然在互聯網上走紅。
多少人因為男盜賊去玩遊戲,cosplay展上,每年的大熱看點就有這位男盜賊。
甚至前段時間,地鐵上還有以男盜賊形象出現的玩家,在熱搜上小火了一把,被許多人追着喊“神還原”。
在見到面前的銀發青年之前,言搖覺得出圈的地鐵照片,雖離她心中的盜賊形象還相差甚遠,但已經是人類能接近的最大程度了。
面前人和盜賊的相似程度是從氣質到外表上,都幾乎神還原。
歪頭笑起來的狂妄少年氣,與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線條的運動感。
染着笑意的面容,卻暗藏攻擊性和威懾力。
言搖甚至開始想,盜賊是不是按照他的外觀來建模的。
可怕的是,他除了一頭銀白色頭發,沒有穿戴任何cosplay相關啊。
她腦裡已經不受控制地自動播放起,男盜賊語帶調笑的角色語,“小姐,要和我去冒險嗎?”
如果他是溫妄舟的朋友,應該就是溫視頻裡,在背景聲中出現過的男聲,張揚又挑事。
兩人已經走到了她所站的平台處,言搖趕緊收回打量的目光。
白襯衫的男子對她倒是沒什麼興趣,很快越過她上了樓。
銀發青年一路和她對視,手插進口袋兜裡,路過她身邊,心情很好地邁開腿上台階時,還偏頭沖她笑,仿佛會像遊戲裡的盜賊一樣,是随時會湊過來,和她分享寶藏的秘密。
言搖告訴自己别亂看了,轉身要開門回屋。
腳步聲仿佛又折返回來了。
言搖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撞上銀發青年的胸膛,呼吸間有淡淡的煙味萦繞,言搖被吓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他。
銀發青年眼裡盈滿笑意,拖着長音問了句,“你是溫妄舟帶着逃跑的鄰家小妹妹?”
走遠的白襯衫冷冷地催了句,“歲知燃,走了。”
“别啊。這應該就是溫妄舟的小朋友吧。”
他又快樂地笑起來。
腳步聲再次響起,樓上的白襯衫,應該是懶得理他先離開了。
“等等我啊。”
銀發青年懶洋洋地朝樓上說了句。
他轉身要走,剛邁上台階沒兩步,若有所思地回頭,“我們有見過?”
言搖想了想,搖搖頭。
銀發青年皺着眉想了一會。
他彎起嘴角,“啊,是你啊,兔子耳朵?”
他又走回來,打開加好友的二維碼界面,注視着她,聲音染着笑意:“沒想到是你。”
言搖應了一聲,掃碼加好友,一邊竭力回想,應該是不認識吧,就這張臉,她得是多健忘才能見過又忘記。
一時間安靜沒有聲響,頭頂的感應燈很快滅了,走廊陷入昏暗,耳邊萦繞着蟬鳴聲,微弱的手機屏幕光照出一小塊亮,頭像旁寫着“歲知燃”三個字。像擁有什麼共同秘密一樣,銀發青年低聲很快說了一句,“放心,我不和妄舟說。”語畢,煙草的淡淡味道跟着人一起遠離開來。
頭頂暖黃的燈亮起,歲知燃已經邁着大步上了樓。
拐角時候還回頭沖她眨眼,眉眼裡盡是惡作劇成功的快樂。
言搖撓了撓臉,她又回憶了一會,還是想不起來,确實是不認識的吧。
那……難道又因為頭像的事情,被認錯人了?
她想着一樁接一樁因為頭像引發的麻煩事,一邊進了門。
她在玄關處坐了下來,就一會功夫,又是滿屏的副幫主的信息,解釋了一下現在禁止新發帖的事情原委。
“算是達成一緻解決意見了。線下見面吧,大家都在A市,不用扯淡那麼多,見一面,什麼都清楚了。你不願意露臉就戴個口罩,來回幾分鐘,比什麼文字功夫都好自證清白。”
附帶的還有一個論壇鍊接。
言搖點進去看了眼标題:【最後一帖,集中讨論,到底誰是騙子】
最新回複:【約啊,A市吃瓜團建走起!】
“……”
世界變化得也太快了吧!
言搖艱難地爬論壇的樓,究竟是怎麼到了雙方友好面基的地步的。
終于讓她看到了始作俑者,在36L的時候,提了一句:“‘劍與斧’的大神最近回國了啊,正好要組局,幫主夫人不是暗戀多年無果?正好趁這個機會,來線下面基和以證清白啊。”
“誰不來誰就是騙子。”
再然後……
就封樓了。
版主認定雙方達成統一意見,禁止任何人繼續回帖,或再在論壇開貼讨論。
言搖發呆了幾秒,決定先寫點作業冷靜一下。
-
另一邊的歲知燃和司清霧取了東西下樓,朝路邊停車的地方走過去。
司清霧:“你們認識?”
“你記得之前在遊戲裡給我發消息告白的人嗎?就是溫妄舟的鄰家妹妹。”歲知燃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機,“溫妄舟的鄰家妹妹喜歡我哦。”
“你确定?”
“确定啊,拉黑前她給我發過照片,就是兔子耳朵。”
“你玩遊戲的時候都是多久以前了?她妹妹那時候還不玩遊戲吧?”
歲知燃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對哦?”
司清霧接了個電話,又重新往回走,說有東西落下。
歲知燃倚靠着車在路邊等待。
夜色沉沉,小區外的蟬鳴聲響更清晰。
他點燃一根煙,咬在嘴裡,骨節分明的手閑散地翻着手機,點進言搖的朋友圈。
和之前的兔子耳朵确實不一樣,在他的記憶裡,兔子耳朵常發的是手腕、腳腕、給人以白皙而柔弱的印象。
而這位小朋友的日常:
“有人看海,有人被愛,有人寫作業到現在。”
“一天省下一杯奶茶錢,一周後,就可以買七杯。”
歲知燃輕輕垂下眼眸,從上往下翻,邊看邊笑。
分享的與其說是日常,不如說是點進段子合集,間雜若幹沙雕圖片,唯獨沒有的是自拍。
手機震動,來消息了。
歲知燃退回聊天界面查看,看到先前的遊戲隊友發了長長的一段話,少說也得三百字了。
他掃了一眼,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我就想和你們幾個聚一聚,怎麼變成團建了?”
歲知燃語氣不耐,“别和我說那些論壇裡的亂七八糟,我懶得聽。”
“幫主夫人?哪來的啊?之前的兔子耳朵?她怎麼成幫主夫人了?”
“算了算了,無所謂,懶得聽,搞這麼麻煩我就不去了。”
歲知燃挂了電話,繼續翻言搖的朋友圈。
他的嘴角上揚,肆意張揚的面龐上,多了點柔和的期待神色。翻到最後一條,又想到兔子耳朵的事情。
歲知燃慢條斯理地把煙掐滅,猩紅的光一點點地消失在黑夜裡。
他掀了掀眼皮,又點回了隊友的聊天框,重新看了一遍小作文。
大緻解釋了論壇發生的事,從視頻盜取開始寫,表達得還算中肯,對于是誰抄誰的事情,線下見面直接能做決斷。
他想起感應燈亮起時,好奇打量他的少女。
長發,乖巧,眼神有點茫然,笑起來的話肯定很甜。
大概率是溫妄舟的鄰家妹妹被人盜用身份了。
那得幫忙,兄弟的妹妹可不能讓人欺負。
深夜,四下寂靜無人,偶爾的狗吠聲,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歲知燃望着一片黑暗的小區,慢吞吞地回撥電話,語氣吊兒郎當的,“行啊。搞個大型兩幫友好建設見面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