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娘子是想直接住進将軍府?”米禽牧北面露喜色,“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趙簡站起來背着手走到米禽牧北跟前,“你覺得,我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
“這話什麼意思?”米禽牧北眨了眨眼。
趙簡正色道:“你父親阻撓和親,其實是你在背後搞的鬼吧?你壓根就沒打算利用和親來刺殺元昊,我們的合作還有什麼意義?”
米禽牧北低頭淺笑,似乎在微微點頭,待他擡起頭看向趙簡的時候,像是在專注地欣賞一盤精妙的棋局,“你說我自己破壞自己的計劃?有證據嗎?”
“别裝了。七齋已經找到了被你滅口的那個送信人的夥伴。”
“看來,你們大宋暗探的觸角還伸得挺遠的。”米禽牧北的口氣贊賞中帶着威脅。
趙簡警覺道:“你連這件事都是在利用七齋?”
“哦不,意外收獲而已。”米禽牧北微笑道。
趙簡感覺自己再說下去就又要上他的套了,隻能咬着牙怒目而視。
“你們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找到了證據,已經很不錯了。”米禽牧北繼續說道,“其實,王寬推測元昊不會同意和親的時候,我還擔心被你們提前識破。”
“所以你故意讓你爹出來阻撓,是為了讓人以為和親失敗隻是個意外?”
“沒錯。也幸好王寬是個做事嚴謹,凡事都要講證據的人,沒有當時就下論斷。”
“對,是我們錯了。”趙簡狠狠回道,“對于你這種人,就該直接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還講什麼證據?”
米禽牧北似乎很享受這樣的評語,不由得陶醉地一笑,“不過,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我的真實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麼?”這樣的問題趙簡感覺像是已經問過無數次。現在隻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腳。
“是你。”
趙簡仿佛渾身血液凝滞,瞬間回到了邠州驿館。同樣的人用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口吻,說着:“娶你。”
“這一次真的是你。”米禽牧北走近趙簡,讓她不禁後退兩步,“元昊我遲早會殺,但不是現在。提出與大宋合作,除了為祈川寨的事善後,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來到我身邊。”
“所以你就拿假和親做幌子,欺騙官家?”
“不如此,你又怎麼會心甘情願跟我回夏呢?”
“你抓了我爹,還指望我心甘情願?”
“抓趙王爺……确實是因為當時時間緊迫,才出此下策。其實我主要為了讓你幫我殺周懸,順便留一個後手。我也沒拿你爹來要挾你嫁給我啊。”
“你敢!”趙簡順勢舉起匕首擋在胸前。
米禽牧北溫柔地一笑,“我想看到的,是你做回真實的自己,在這廣闊的天地裡,自由地高飛。你看現在,你有了軍職,正可以大展宏圖,這難道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生活嗎?”
“我最想要的生活?你要我說多少次?我是宋人,我想高飛的天地,隻能是大宋!米禽牧北,不管你安的什麼心,我都不奉陪了!”說着趙簡就要往外走。
“如果你想一走了之,我不會攔你。”米禽牧北平靜地說道,“不過我相信,你會考慮清楚後果。我手裡,可是有你們大宋皇帝跟我合作殺元昊的密信。”
趙簡頓時停住了腳步,眼中露出驚恐。這一次,可是官家直接針對元昊。一旦元昊知道了真相,宋夏必定重燃戰火。像米禽牧北這樣的瘋子,哪怕會把自己牽連進去,這種事,他也幹得出來。
“呵,這就是你所謂的心甘情願?拿整個大宋的命運來要挾我?”趙簡咬牙切齒道。
“你可以選擇不管大宋啊。”米禽牧北仍是一臉純良。
這人強詞奪理的水平,簡直比元仲辛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趙簡感覺肺都快氣炸了,轉身操起茶幾上的聖旨就砸到米禽牧北身上。她還不解氣,拿起茶杯茶壺一陣亂砸,砸得米禽牧北滿屋子躲,這間書房也一時間咣當咣當吵翻了天。
茶杯茶壺砸光了,趙簡從旁邊的櫃子上抱起一個純白的大花瓶想繼續砸,卻聽米禽牧北喊道:“别砸!那可是大唐的定窯白瓷!”
趙簡猶豫了一下,放下花瓶便拔出匕首朝他沖過去。米禽牧北站在原地,瞬間就被趙簡的匕首抵住了脖子,劃出淡淡的血痕。
“怎麼不躲了?”趙簡狠狠地問道。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趙洪的聲音:“阿簡,發生什麼事了?你還好嗎?”
趙簡望了一眼屋門,又看向米禽牧北,“哼,我知道了。如果你死在這裡,我和我爹都不能活着回大宋,對不對?”
米禽牧北歎口氣,“你不想殺我,又何必為自己找這麼多借口?”
“你……”趙簡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隻是死死盯着他。
“怎麼,舍不得了?”米禽牧北眼神和話語都無限溫柔。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趙簡說完就一刀刺到他左胸上方。
“嗷……”米禽牧北這一次似乎知道痛了。他捂着傷口俯身下去,“你為什麼每次都刺同一個地方?”
“你自找的!”
趙洪推門進來,看見趙簡手上拿着帶血的刀,米禽牧北捂着上身彎腰蜷在一旁,頓時一驚:“阿簡,你這是做什麼啊?”
“爹,我們走。”趙簡收起匕首,扶着父親往外走去。
“不管他了?”趙洪回頭疑惑地看了米禽牧北一眼。
“無妨……”米禽牧北隻是朝他苦笑了一下,随即向趙簡的背影喊道:“趙簡,記得跟王爺準備一下,兩日之後,我來接你們搬去興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