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說殺了,你準備開槍嗎?之前你可是情願自己擋子彈,也沒有開槍。你真挺喜歡那個女人?”
“這跟喜不喜歡不相幹,别打岔,回答問題!”
山人想起來拉下保險栓,将槍口又往前遞了遞,以表決心,可傑克根本不當回事,反而盯着他的眼睛笑起來:
“你不會開槍。”那笃定的語氣就像在說,一個外人你尚且下不了殺手,更何況是對我。
心有不甘,但這也是不争的事實,山人隻能強忍着憤怒暗自咬牙。傑克卻一點也不知道見好就收,繼續火上澆油:
“其實真要對付我,你剛才大可以當着艾峰的面把槍拿出來,這把槍沾過不少人命,真要落到警察手上,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摘不清幹系。我可是捏了好大一把汗,所幸你沒這麼做……”傑克說着逐漸綻開嘴角,他無論怎麼笑都不可謂不好看,但此時此刻他的嘴臉是真的可惡又可恨。
“你别太自以為是了!”山人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沖動,竟一把将傑克推倒在餐桌上,“不要以為我不告發你,就是對你……”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而傑克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似乎料定他隻能服軟。這就是這家夥的一貫手段,以各種威逼利誘,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間。可總會有例外!
“我才不是你那些提線木偶!”頭腦一熱,山人已操起手邊一把鋼叉朝傑克胸口刺去。
“唔……”
尖刺入肉的鈍感真實無比,血珠迅速在鋼叉上凝聚成大滴,又轉瞬擴散入羊毛衫的纖維中。山人清醒過來,蓦然松了手:
“你……怎麼不避開!?”
這還用說嗎?我要是還手,你會受傷……傑克忍痛支起身,把這句話咽回肚子裡,嘴上隻是冷冷諷刺道:“為了那個女人,你還真對我動刀,就這麼在乎她?”
“都說了不是那麼回事……”明明琴姐姐還生死未蔔,可被傑克這麼冷嘲熱諷地問了,山人又不知為什麼要急着搶白。
“也對,你看着她的時候眼裡可沒有光……”傑克小聲嘟囔了一句,竟又扯出一抹淺笑。
“啊,你說什麼……”山人沒聽清他說什麼,看他表情變得跟翻書一般快,不禁莫名其妙。
“我說……我沒殺她,特意放水讓她跑的,滿意了?”傑克沒好氣地發力拔出胸前鋼叉,一邊龇牙皺眉,一邊解開衣衫給自己止血,“嘶,下手可真狠。這麼對我,還能好好站着的,也隻有你了。”
“說得好聽,你還不是每次都拿我做擋箭牌。”山人嘴上不饒人,手卻不自覺伸去接過了傑克手中的藥水棉簽……
“如果那時候,根本來不及跑過來,你會開槍嗎?”
“開槍有可能真的會殺死人,誰要為你這種混蛋殺人!”
“那換了是别人,你也一樣會替他們擋槍嗎?”
“你到底想問什麼?會,為什麼不救?救誰不比救你更有價值些?”
“喂,你這麼說很傷人。”
“嘁,你是這麼容易會受傷的人嗎?”
……
燭光大概确實有某種迷惑人心的魔力,傑克坐在餐桌對面,精美的五官低垂在朦胧的光影裡,偶爾擡起深不見底的眼眸投來寒涼一瞥,令人……心神不定。
這樣的光景要讓公司裡那些女孩子看到恐怕該尖叫了,按她們的說法,叫什麼來着?盛世美顔!
腦子裡突然跳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山人才驚覺,他已經這麼目不轉睛神遊不知多長時間了。可此時再移開視線已是來不及,兩人四目相交,他已經被傑克逮了個正着。
“我臉上有花嗎?”傑克一臉淡然,眼中卻分明閃過狡黠的光。讓人不禁要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經常仗着自己長得好看,這樣存心磕碜人。
山人不爽地悶聲扒拉米飯:哪裡好看。“花我沒看到,要麼是燭光太晃,把你眼睛照老花了。”
呲,傑克輕笑出聲,一晚上不帶溫度的眼神似乎揉進了少許燭光的暖。隻是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的眸色立刻又深沉下來。不,山人多少有些察覺,這家夥從回來開始就不對勁,整個人陰晴不定的。
“你到底怎麼了,放走琴姐姐會很麻煩嗎?”
“跟那個無關,……隻是突然發現有個人,”傑克說得平靜,緩緩擡起眼眸,可突然之間那眼神已變得鋒利如刀,“他一直在騙我!”
仿佛這話就是專門說給他聽的,山人心中咯噔一下,有半秒的時間都僵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接話。
傑克眸光一閃,卻好像什麼都沒注意到似的繼續喃喃自語:“這個世上,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膽敢欺騙我的人,尤其是我曾給過絕對信任的人。背叛我的人,都不會死的太容易。監進、折磨,還是别的什麼懲罰方式,我一時還沒想好,所以有些心煩。”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切開的牛肉送入口中,優雅的動作、邪肆迷人的笑,卻讓人感到陣陣寒意:“托你的福,石彪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再上一次,那個警察卧底,被我一槍射穿了腦袋,在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同事因為他幫我下的套而死傷慘重後。”
“……”聽到警察卧底幾個字,山人不禁用力握緊了扶在餐桌邊的雙手。現在他終于知道丁弈為什麼聲色俱厲地告誡他“别被這個人的外表所迷惑”,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披散着天使羽翼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