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沒課,辛蕪很晚才起。
她主動找易嘉寶兌現請客承諾,約在上次那家炒菜館見面。
易嘉寶訂了間小包廂,照舊是四菜一湯,“明天去公管局辦公民身份?”
辛蕪仔細剔除着魚肉裡的小刺,“對,你回家?”
“我家不在一區,隻能等放假回去。”易嘉寶神色落寞,轉移了話題,“下午大課你打算怎麼辦,我舍友會不會認出你?”
“元齊天認識我。”辛蕪眼皮都沒擡一下。
易嘉寶顯然不信,“他怎麼會認識你?”
“可能看到那篇貼子,特别留意過我。”辛蕪看向他,“不用擔心,這人挺慫的,反倒怕我之後找他麻煩,想讓元家資助我上學。”
易嘉寶筷子頓住,“……怪我考慮不周,你如果有經濟方面的問題,我可以幫助你。”
“你幫我,還是你們家幫我?”
“有區别麼?”
辛蕪咽下鮮嫩的魚肉,慢條斯理地說:“性質不同,我替你出頭,你給我錢,不是幫助是交保護費,傳出去難聽。”
易嘉寶呆滞一瞬,“你說的對,資助确實更名正言順,你接受元家的資助了嗎?”
辛蕪:“還沒有。”
“那就好,跟元家扯上關系很難再脫身,你會淪為他們的傀儡,權利的犧牲品,最終被榨幹價值成為棄子。”易嘉寶的語氣與在檢測中心勸她退費時如出一轍,他長相清俊,聲音柔和,有種讓人輕易信服的魔力。
辛蕪沒說話,用筷子挑出魚眼睛放入嘴中,舌頭轉了一圈,吐出堅硬的晶狀體,又去夾魚肚子上的軟肉。
半晌,易嘉寶終于說:“我更希望你能接受我們家的資助,畢竟我們家絕沒有功利心,隻是單純想幫助那些有才能的學生。”
辛蕪點點頭,“也是一個月六千?”
易嘉寶愣住,“啊?三千啊,這是堡壘規定的最高資助金了……元齊天告訴你他家每月有六千資助金?”
“哦,大概是我記錯了。”
要是唐黎明在,肯定會誇她一句活學活用。
辛蕪不知道資助金還有上限,如果一口咬定元家資助金有六千,易嘉寶自以為掌握了對方把柄,兩家一對峙,她怕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下午第一節是污染物學大課,兩人吃過飯打算一起走,辛蕪卻突然收到課程變動提醒。
“我課改了。”
“改成什麼了?”易嘉寶疑惑。
辛蕪臉色難看,“實戰模拟訓練,第二節堡壘安全也改成這個了。”
明明昨天才使用過模拟設備,為什麼不等學生消化沉澱兩天,非要占用大課時間加訓?
課上,辛蕪的成績依舊遙遙領先,甩出第二名足足三分鐘。
計時開始她便在污染區拔足狂奔,污染物還沒發現入侵者就被碎屍萬段。
辛蕪火速下設備,抓緊時間休養等待下一輪“受刑”。
今天是體育場上那個壯如公牛的教官帶兩班學生訓練,他對辛蕪的表現極度不滿,“你在幹什麼?出風頭嗎?模拟是為了讓你們提前适應污染區環境,不是比誰殺污染物更快!”
組員幸災樂禍地竊笑。
辛蕪頭昏腦漲,随口說:“不用了,我們外離民到污染區就跟回家似的。”
說完躺在三張拼在一起的凳子上繼續挺屍。
公牛教官最讨厭學生忤逆自己,“你給我起來!現在是上課時間,躺這兒像什麼話!”
仍是四輪模拟訓練,辛蕪油鹽不進,次次速戰速決,總算頂着教官的眼刀和咆哮熬到了下課,又是精神萎靡地回到宿舍,沾枕頭就着。
…
這一覺竟然睡到天光大亮。
辛蕪精神飽滿地睜開眼,偏頭看向旁邊單人床,被子褶皺沒變——何鶴昨晚沒回來。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走出卧室,發現客廳、廚房和衛生間裡,三個舍友物品的擺放位置跟昨天早上一模一樣。
辛蕪生出一種古怪感。
她自力更生,在手環上找到米飯的蒸煮方法,嚴謹地按照步驟操作,等待期間給何鶴發了消息詢問情況,遲遲沒收到回複。
但她收獲了一鍋夾生的米飯。
深思熟慮後,米飯進化成白粥。
辛蕪木着臉喝下三碗粥,動身前往公民管理局。
第一城區沒有公共交通,無人駕駛車每公裡13新币,學院距離公管局6公裡,辛蕪決定走路前往。
這是她第一次自由行走在主城區。
七區路邊都是全息影像制造的虛拟植物,顔色濃豔,雜亂無章,一區則齊整清爽很多,堡壘裡罕見的行道樹開着小花,青茸茸間綴着幾點白。
比真實樹木更稀有的是生機,讓人産生這片土地大病将愈的錯覺。
辛蕪步速很快,不到一個時就看見了公管局的大樓,門口擠擠挨挨站了許多人。